“有了这个情报，或许能猜到这半路截杀的人马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

　　甘劭强调，“我说了不会追责，必定守诺。”

　　“明白你的意思。”

　　萨乐君答应了下来，“你是担心和我们做交易的人，也属于那半路截杀商贾的势力，所以才找我们聊这些的。”

　　甘劭点头，“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

　　“天亮前，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萨乐君递给苻湛一个眼神，两人起身离开了堂屋。

　　阿辽靠坐在马车旁边，抄手看着雪夜里的街道。

　　在瞧见萨乐君和苻湛走出来的时候，才抖落了马鞭上的雪。

　　萨乐君无视了阿辽的目光，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和林子豫接头之后，他们被安排住在了一家客栈，放下行李之后，林子豫留下看守那些自制的药材和行囊，阿辽驾着马车带着萨乐君和苻湛先来到了甘劭住的小宅院。

　　马车摇晃着往客栈的方向赶，苻湛在坐下时将灌满热水的汤婆子递给了萨乐君。

　　手背蹭过她的皮肤，挑眉问：“好凉。”

　　从堂屋出来到坐上马车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萨乐君的手已经冰凉。

　　“无碍。”

　　萨乐君惦记着甘劭的话，靠着马车，琢磨着如何从阿辽口中问出‘化骨水’的事情。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萨乐君暖着双手，看向苻湛。

　　“没什么主意，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没必要想那些弯弯绕绕的。”苻湛故意拔高了声线，“他想告诉你的自然会说，不愿意告诉你的，打碎了牙也未必肯说一个字。”

　　萨乐君看着他，没再开口。

　　苻湛抬手揉捏了一下后颈，萨乐君知道他每次练拳时都会做这个姿势，于是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你不会有打算问不出来就动手吧？”

　　“御人之道我是跟你学的，敲山震虎的道理我明白，他究竟是哪边势力的人，我或许问不出来，但拿捏了他的软肋，他或许会主动开口。”

　　苻湛淡淡的说着。

　　车外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互市的夜晚也十分热闹，严寒风雪也阻挡不住这些人。

　　阿辽穿着大氅坐在车辕的位置，一帘之隔的距离，却宛如深渊天堑，他自然将苻湛和萨乐君的对话都听了个一字不落，识趣地对号入座。

　　他被苻湛拿捏的软肋无外乎一个，就是那枚骨扳指了。

　　等马车穿过人声鼎沸的互市街道，抵达下榻的客栈时，阿辽掸了掸身上的落雪，看到萨乐君和苻湛掀开帘子时，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角。

　　“想要回你的东西，今晚子夜过半过来一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考虑清楚了。”

　　话音落地的时候，厚重的风帘一晃，萨乐君和苻湛都已经下了马车，和阿辽擦肩而过。

　　林子豫瞧见萨乐君和苻湛抱拳施礼，“事儿谈完了？”

　　“恩，辛苦你了，大冷天的还在这里帮我们盯着。”萨乐君示意林子豫坐下喝茶。

　　苻湛往屋里的炭盆里加了炭，很快就烧得旺了一下，屋子里不至于那么冷。

　　“阿辽那边，你们和他谈了吗？”林子豫下意识的问。

　　萨乐君抬手拍掉了氅衣上的落雪，叹气道：“原本我还发愁如何同阿辽开口，这下好了，湛儿敲山震虎都用上了，也省得我浪费口舌。”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

　　林子豫含笑看了苻湛一眼，“如果阿辽真的认了，你们会怎么做。”

　　苻湛说：“知错认错，该罚就罚，我都明白的道理，阿辽岂会不知。”

　　“我倒是好奇你们要怎么责罚？”林子豫问，

　　萨乐君说道：“怎么罚，要看他的认错态度好不好，子豫既然早知道此事，之前见面时，也该提点我几句。”

　　“在其位谋其职，我是甘劭公子和边休的人，自然有自己的立场，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可以给你句通快话，若有下次，我必定提点一二。”

　　林子豫话锋一转，继续对着萨乐君说道：

　　“林舒原本应该在京城，可她知晓互市的消息，她对湛儿痴心一片，必定会有所动作，我让人将她困在京城，日后若是再见面，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了吧？”

　　萨乐君这才意识到林子豫为何这般豪爽，原来也是有事相求。

　　林舒是他的亲妹妹，但两人是同父异母，感情算不上太好，他这番话的含义很明确，希望萨乐君能下狠手，绝了林舒对苻湛的念想，否则会影响后续联盟的事宜。

　　京城那次的变故就是一个例子。

　　“好，一言为定。”

　　萨乐君不怕做恶人，更何况苻湛对林舒并无男女之情，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如此折腾。

　　林子豫拍了拍苻湛的肩膀，也算是表态了。

　　“我送你一程。”

　　苻湛推开门，将林子豫搭在架子上的氅衣递了过去。

　　萨乐君看着这一幕，觉得苻湛是真的变了。

　　先前和甘劭边休同室处置，该低头时低头，该硬气时硬气。

　　她本以为阿辽对那枚骨扳指没什么执念，也知道苻湛已经将这玩意儿还给了阿辽，没曾想又私下借着大打出手的功夫又顺手牵了回来。

　　真真假假虚晃一招，苻湛如今根本让她都分辨不出喜怒，也琢磨不透他的那点心思了。

　　按道理来说，苻湛的成长和蜕变是一个好兆头，可萨乐君却高兴不起来。

　　等子夜过半，阿辽果然如期而至，他推门进来时，看见苻湛漆黑如墨的眸子正盯着他。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热食，还有难得一见的果蔬。

　　冬日什么最贵，平日吃不到的蔬菜和瓜果，萨乐君坐在桌前，用木勺舀了一碗软糯的红豆八宝粥递给苻湛，又重新舀了一碗放在阿辽面前。

　　“先吃点热乎的，吃完再谈正事。”

　　萨乐君将筷子和汤勺递了过去，“我不喜欢饿肚子，更不喜欢背后捅刀子。要不要说，该怎么说，你慢慢琢磨。”

　　“这饭菜不会给我下药了吧？”

　　阿辽玩笑般的问，“你的医术我是亲眼见识过的。”

　　苻湛没说话，但是低头喝了一口粥，将爽口的小菜夹到碗里，三两下吃干净，又拿了果盘里的葡萄吃起来。

　　阿辽没再说话，他折腾了大半路，又在雪里等了半个多时辰，确实有点饿，偏回到客栈后，惦记着‘夜半子时’，根本没心情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