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回眸递给萨乐君一块帕子，“擦手，一会儿烤肉就好了。”

　　萨乐君轻轻擦拭了一下脸颊，避开了‘疤痕’的位置，耐心的等苻湛回答她的问题。

　　很快苻湛将烤好的鹿肉递给萨乐君，“阿辽天不亮猎到了一只幼鹿，我们烤了一个多时辰，留下新鲜的给你吃，剩下的我让阿辽收了起来，路上当干粮吃。”

　　天寒地冻的时候，要多补充热量，鹿肉绝对是高热量的食物。

　　这雪已经下了三四天了，那些抵达互市的客商都会延长这次的行程，而且也会坐地起价，天越冷，物资就越紧俏，价高者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萨乐君吃着热腾腾的烤肉，趁着阿辽不再，和苻湛聊着敏感的话题。

　　“之前你曾听夏侯晨阳提过，京城以及几个州的守备军巡防事宜二皇子魏毅都一清二楚，如今沙州的互市一定会有巡防兵盯着。”

　　“你也说了这次是富贵险中求，甘劭他们也有准备的。”苻湛将冒着热气的茶水递过去。

　　萨乐君接了茶水，吹了吹，“我总觉得眼皮子直跳，再加上这雪越来越大，今年怕是要冻死不少人了。”

　　苻湛目光如刀，盯着冷风吹起的雪沫子，“来的路上你也瞧见了，边境周围的村落少的可怜，老弱病残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多少人挤破脑袋往互市奔，不就是为了求一条生路。”

　　“正因为看到了，所以才觉得焦虑。”

　　萨乐君是医生，而且还是维和部队的军医，见死不救绝非她的本意，可如今局势所迫，容不得她大发善心去救路人。

　　苻湛往篝火里丢了几根半干不湿的树枝，指尖还揩着雪，“日后的纷争只会更加残酷，势单力薄只会让你更焦虑，天灾只是雪上加霜而已，提前让你看到这满目疮痍的苍生罢了。”

　　萨乐君心一沉，喝茶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湛儿，我们说好的，互市回去再谈‘复国’的事情，你要买火铳我也是应了的。”

　　“我没提此事的意图，只是顺着你的话发表意见而已。”苻湛搓了搓指尖的雪，“你慢慢吃，我去收拾帐篷。”

　　萨乐君知道苻湛最近性子越发阴沉，可昨晚睡前还好好的，不至于聊几句就变了脸色了。

　　如果不是阿辽脚步声靠近，萨乐君是想要和苻湛再聊几句的，有些话不能在阿辽的面前谈，但‘复国’一事是横在她和苻湛之间的鸿沟，越是避而不谈，矛盾也会越深。

　　阿辽在篝火旁边坐下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却也不问，抄手烤火，余光瞄着萨乐君吃东西。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收拾妥当再次出发。

　　一路上苻湛面色沉沉，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萨乐君也沉默不语，只听到马蹄踩在雪上的‘嘎吱’声。

　　在夜色来临时，萨乐君他们总算通过南城关来到互市。

　　林子豫在高处眺望，利落的打了个哨，和萨乐君他们接上了头。

　　一个时辰后，萨乐君在堂屋里坐着，地龙烧的热烘烘，甘劭在主位，边休在侧位，来时都通了消息，许多话不说，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可银子却没少赚，互市如今汇集了上万人，各国的客商和黑市的买家集聚一堂，燕宋两国的细作都混迹其中，咱们这次要抓住机会。”

　　“赚银子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联盟至今也快一年了，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情报大家要互通有无，别出了事再亡羊补牢。”

　　甘劭的一番话无疑是说与萨乐君和苻湛听的。

　　萨乐君并不知道路上被偷袭的事情，她有点琢磨不透甘劭的意思，正要开口却被苻湛抢了先。

　　“我们来的路上遭遇了偷袭，估计是盯梢的人，莫非你们也遇到了？”苻湛开门见山的问。

　　萨乐君顿时瞪大了眼睛，联想到早晨和苻湛聊天的内容，脑海里闪过这个狼崽阴寒的表情，顿时恍然。

　　八成是怕她担心，所以故意瞒着她。

　　“听到没，我就知道他们也遇到了。”

　　边休屈指敲了敲桌面，“狼崽的身手那么好，自然平安无事。”

　　他说着，抬眸看向萨乐君和苻湛，“这几日的赶往互市的商贾有一些都没能活着抵达，半路就被人给劫杀，押运的货不见踪影，而且最可恶的是那些作恶的人居然还收拾了残局。”

　　“怎么收拾？”萨乐君隐约猜到了边休的意思。

　　“还能怎么收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八成是用了‘化骨水’，否则你以为甘劭为什么拐弯抹角的说这些。”边休挑眉。

　　萨乐君轻哼道：“原来是怀疑我吗？”

　　“不是怀疑你，是怀疑你身边的人，化骨水的配方只有你和苻湛知道，但能和你们相处最多的阿辽，底细还不清楚。”

　　甘劭也直白的问，“你觉得阿辽不可信，但你最好提防他。”

　　“这次是我疏忽了。”

　　萨乐君悔恨交加，垂眸说道：“当初和子豫匆匆离开京城时，急着将剩下的一般药材走私货卖出去，为了多个帮手，所以我让阿辽知晓了橄榄船的秘密。”

　　苻湛明白萨乐君要说什么索性替她说完，“这个阿辽脑子灵活，八成也是过目不忘，拼装橄榄船的速度很快，虽抵不过林子豫，却能私下用火药做了霹雳弹。”

　　“所以，他也很可能知晓如何调配化骨水，对不对？”

　　边休没好气的问。

　　苻湛点头，“对，他见过我调配化骨水。是我疏忽了，决计不会有下次了。”

　　萨乐君怔怔地出神，没想到苻湛会替她拦下过错。

　　边休也没想到苻湛会一反常态的放软了态度，“知错就好，以后别再这样了。”

　　“既然问清楚了，那我们继续聊正经事。”

　　甘劭揭过这件事情，步入正题。

　　“互市如今人心惶惶，有货的怕被人盯上，有银子的怕买不到货就赔了性命，所以花了大价钱请了官衙以及驻守沙州的巡防军来保护自己。”

　　萨乐君说：“这事儿还真是耐人寻味，驻守沙州的人是冠定侯与二皇子魏毅，缺粮少银子，有这种免费送上门的银子，自然不会放过。”

　　“我想让你们打探一下，阿辽究竟将‘化骨水’配方转手卖给了谁！”甘劭不疾不徐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