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纪元11320年7月2日，上午9点30分，下课的铃声刚刚响起。

　　刚上完高等灵力论，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脑子嗡嗡作响。现在才深刻意识到，上学期只是对知识有个总体了解，套用公式还能勉强计算。这学期可好，课程才刚开始，就已经要学习复合型公式。

　　更让人郁闷的是，刚上课时为检测上学期知识的掌握程度，解万韵导师出了两道大题。算了十分钟，竟然一题都没做对。

　　问题不在于结果错误，也不是公式用错，而是在计算过程中漏掉了步骤，导致缺失了一个量数。

　　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不应该。

　　看来在上个学期，根本没有真正牢固地掌握知识！说白了就是靠刷题死记硬背下来的。这种学习方法如果不经常复习巩固，很容易就会遗忘。仅仅过了一个三十多天的假期，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面对这学期的复合型公式，需要灵活组合运用各种公式，如果还沿用上学期的学习方式，肯定难以掌握。想想都让人发愁。

　　看了眼课程表，下一节课不在教室，而是在训练广场。收拾课本时，打算趁走去上课的路上散散心。

　　正收拾着，旁边的郎嘉乐开口：“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才刚开学就跟不上了吗？”

　　“哈哈，”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不都是基础知识吗？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哪里没听懂？”

　　这时公丘福生插话道：“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人家实战能力强，理论方面弱一点也很正常。”

　　郎嘉乐诧异着：“可是这不正常啊！理论与实际相连，理论差成这样，实际却能达到那种效果，那我只能说，非常人能够企及。”

　　江念前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么说的话，要么是实战型天才，要么就是自己琢磨出了一套独特的运行体系。”

　　这听上去好似开玩笑的话语，却让胡昊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个家伙并非是完全的开玩笑，就像是知道了什么。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下节课上什么？”

　　公丘福生露出疑惑的表情：“下节课不是基础课吗？难道你不是？”

　　“哦，我忘了这门是基础课了。”

　　课程分配上，除了主修和辅修课程外，还有作为修行者的基础课，比如《生活常识》《高等灵力论》和下节课的《吟唱术》。

　　这类课程不分专业，是所有修行者的必修内容。

　　于是，便和朋友们一起前往上课地点。

　　前往训练场的路上，霍怀叶问了一句：“你们了不了解这位本巴菲尔·书导师？”

　　杜禧介绍道：“据我所知，她可是这门学科的大能。原本是在自然灵法太学院任教，传授三十多年就晋升到了主教级别，后来转去了大陆第一特级学院，又被都州武学院特聘过去，随后还接受了神圣学院的学术邀请，十几年前才来到临海学院。”

　　主教级别？胡昊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导师评级体系，教、引、领、主四个层次。能到主教这个级别，确实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了。

　　霍怀叶的关注点有点特别：“她转学院转得好频繁啊！”

　　杜禧解释道：“她是在观察氛围对人与自然沟通的影响。”

　　公丘福生补充：“按照介绍，她属于吟唱学派里的后生派，认为人后天通过行善，更能获得自然的青睐。”

　　霍怀叶疑惑：“你们怎么这么清楚？”

　　杜禧告诉他：“人家很有名的，采访资料有一大堆，随便查查就能找到。”

　　霍怀叶又问：“我还有个问题，这位导师的姓名是怎么拆分的？”

　　杜禧：“本巴菲尔是姓，单名一个书。”

　　与好友们并肩前行，胡昊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侧后方的游乐松她们身上。他有些烦恼，现在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任如之。

　　那个小圈子里，显然有人对任如之现在的处理方式不太满意。游乐松正催促着：“你倒是上去搭个话啊！你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任如之淡然的表示：“互相尊重对方的边界！”

　　游乐松不满：“不是，你这边界感也太强了吧！”

　　钭婧徽安抚她：“冷静点，别急嘛！以后有的是相处机会，先观望一下。”

　　“不急不行啊！我总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对劲。”

　　从秋韵附和：“同种感觉，你们俩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没有啊！就趁着那段时间跟他聊了聊过去、现在和未来，顺便一起去听了场音乐会。”

　　游乐松不信：“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样，你这堂课去搭个话，看看你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任如之坦然：“行，有机会的话，不用你催，我也会去的。”

　　上午十点整，教学广场上，上课的铃声准时响起。本巴菲尔特导师用她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扫视着这群孩子，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依旧如常。

　　这不是失望，或者说，根本没什么值得她失望的，一切都和寻常没什么两样。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毕竟现在要讲究师德师风，既然接下了导师的职责，总不能一直板着脸给孩子们上课。虽然不求表现得多么温和可亲，但至少神态应该自然些。

　　可即便她刻意调整表情，在外人看来，她依然显得那么难以接近，不好相处。

　　“孩子们，”她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平淡：“吟唱之术很看天赋，我不会强行要求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能保证出勤，别无故旷课，最后成绩我都会给你们打满分的。”

　　“今天就简单讲几句，你们站在我周围，能听清就行。”

　　这样的开场让胡昊有些意外，来时的路上听朋友们议论，这位老师应该是那种没天赋不强求，有天赋不浪费的类型。

　　给他的感觉，比起导师更像是专家，没有其他导师那种亲切感与责任心。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这节课倒是可以轻松些。

　　“吟唱是一种与自然沟通的方式，是以真诚的心嫁接与自然化身的桥梁……”

　　听着这些理论，胡昊想起前辈之前的指导。前辈为了让自己更方便理解，用了更多通俗的非专业术语，解释得更简洁直白；而眼前这位导师的讲解则更为系统专业，每个概念都剖析得很透彻。

　　“要注意，自然化身的称呼并不是唯一的，甚至可以说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命名。但问题在于，个人的命名往往描述得很模糊且不准确。就像你要送信，却不知道具体地址一样。”

　　“所以为了方便沟通，建议使用统一的称谓。”

　　“记住我方才说的，自然的化身具有多样性。因此在吟唱请示时，不要随意添加修饰词，这会影响沟通的准确性。”

　　“目前我们主要请示的是自然的某种特定化身。但需要知道，不同地域、不同流派都会结合自己的文化传统，召唤他们文化中的特定生灵。有些强大的存在甚至已经达到伪神级别，掌握了一丝概念的力量。”

　　“那些由集体信仰诞生的神明，会因信徒的期望而呈现特定的面貌，具备人们所期盼的权能。”

　　“关于这类神明，同样可以理解为某种自然概念的化身。要知道，自然的规则是多面的，既有象征生命的温和面，也有代表死亡与毁灭的一面。”

　　“一般来说，吟唱术分为两个基本部分：充满敬意的请示，和明确的目标坐标。更高阶的吟唱会增加代价环节，你愿意献祭什么？期望获得什么？”

　　“涉及到代价交换的吟唱，代价高点的就已经属于禁忌之术的范畴。”导师的语气严肃起来：“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类知识是严禁向你们这个阶段的学子传授的。但考虑到你们这个年纪的好奇心，与其让你们私下打探，不如现在就跟你们说清楚，但切记，绝对不要尝试！”

　　“因为人的规格实在太低，普通的交换根本引不起自然的注意。所以千万不要尝试！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最轻微的代价是耗尽全部灵力；稍有不慎就会伤及灵魂本源；再严重些，随时可能危及生命。”

　　“你们当中对历史感兴趣的，应该接触过古代祭祀文化。这类仪式可以说是吟唱术的一个分支。”

　　“说到祭祀，除常规贡品外，你们听没听说过人祭？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以鲜活的人命作为祭品，作为交换的代价。”

　　她停顿片刻，让这个沉重的概念在学生们心中沉淀：“通常来说，我们所敬畏的自然化身并不接受这种血腥祭品。但正如我刚才所说，自然概念有不同化身，总会有某个化身愿意接受这种交易。”

　　“吟唱术的要点并不是很多。它与自然意识直接挂钩，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可以说很安全也可以说很危险，全看你们如何使用。”

　　“简单在于，它只需要虔诚的心和你能支付的代价；困难在于，理论易懂，实践却不易。”

　　“这门学问背后的文化底蕴很深厚，但实操层面其实没什么可多说的：保持虔诚，呼唤对应化身的真名，明确你的需求，指定地点。”

　　“现在翻开课本，学习每种自然化身的真名！有不懂的直接问我。记住，这不是文化课，而是实实在在的实践课。”

　　“关于课程安排，每周有两次课，一次在教室学习理论，一次在这里实地练习。我把实践课定在周二，周五在教室讲解。这样你们可以利用周末时间去感悟理解。”

　　“要说的就这么多，现在开始自由活动，你们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尝试，我会在一旁指导。有天赋的同学我会单独谈话。我们很需要这样的人才，我会重点培养。”

　　所谓天赋，就是与自然的适配性，能成为纯粹媒介，更容易获得自然意识回应的体质。

　　刚上课时，导师就看过在场每一个孩子，只能说，勉强有两三个看上去还不错，但也仅仅是矮子里拔高个的水平。

　　“该说的都说完了，解散。”

　　导师之前说少说两句，结果最后，只大概讲述了何为吟唱之术？以及吟唱术的禁忌部分就有二十多分钟。

　　缓步走到霍怀叶身旁，只见对方正闭目凝神的感悟，周身隐约有气流环绕。既然如此，那也不方便打扰，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霍怀叶开口：

　　“你怎么这么悠哉？不去试试看吗？”

　　“我，先看看吧！话说你打算召唤什么？”

　　“我准备请示风之精灵！”

　　“可我记得你本身不就有风系吗？你这样可起不到互补的作用。”

　　“你的野心很大啊！正因我是风系，与风元素的相性才最佳。刚才导师讲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吗？一上来就想跨属性召唤？”

　　胡昊沉默，他总不能说自己特殊，可以无视这些规则，能够随意召唤任何属性的自然化身。

　　这个秘密，必须守口如瓶。

　　“可能是因为我首先考虑的是互补性，而不是本属性增强效果。”

　　“这确实，你的水系已经达到高超水准，再增强的话没有多大实用性。水系被冰系克制，要是能召唤个火焰融化冰的话，”

　　“你们这边讨论什么呢？”郎嘉乐时凑了过来。

　　霍怀叶告诉他：“昊的野心很大，现在就想尝试跨属性召唤！”

　　“啊？我可没说要尝试，只是在考虑可能性。”

　　霍怀叶表示：“光想不做可不好。”

　　“但是要考虑一点，要是一上来就召唤与自身属性相悖的元素，很可能会造成反噬的效果。既然这样，不妨召唤个冰试试，十二元素中，水系和冰系适配性不错，不会那么困难。”

　　旁边默默旁观的公丘福生合上课本，他原本就在附近看书，只是胡昊他们没过多关注人家。

　　“这是个好思路，”江念前强行拉着本想独自看书的杜禧走来：“我觉得让昊来肯定没有多大问题。”

　　“不是，我怎么又成焦点了？”

　　江念前还是那嬉皮笑脸的：“可能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

　　“一边去吧！先让我自己看会书。”

　　“不用看了，我都帮你选好了。”江念前一把抢过杜禧的课本，随手翻到一页展示：“就这个，如何？”

　　公丘福生凑近一看：“这个级别可不低啊！”

　　霍怀叶说：“确实不低，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他能做到的信心。”

　　胡昊阴沉着脸盯着江念前：“真是的，下课你别着急走，我请你洗个泥沙浴。”

　　江念前将书朝回自己看了一眼，继续面带微笑的表示：“翻过头了！”向前翻了几页：“这个应该很合适。”

　　胡昊盯着那些召唤语，不愿尝试！担心：“算了吧！我先自己看看吧！”

　　江念前：“别这么不自信呀！试试。”

　　霍怀叶：“昊，你可以的，试试。”

　　公丘福生：“我也有种预感，你一定可以做到。”

　　郎嘉乐：“试试，不管成没成功，今天中午你的饭我请了。”

　　杜禧：“能不能先把书还我，我还要看呢！”

　　在好友们期待的目光中妥协。想着：只要不保持虔诚的心，应该就不会真的召唤成功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拿你们没办法，丑话我可说前头，今天我可是很饿的，不让你破费，我心里可过不去。”

　　“没事，你放心吃就行。”

　　“给，”公丘福生将自己的课本递了过来！

　　胡昊接过课本，看着上面的招呼语，深吸一口气。就在他要开始念诵时，突然感到一阵头痛，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记忆中正是此刻的场景，连周围人的衣着款式都差不多。但现实中本该阳光明媚的天空，却被漫天大雪覆盖。

　　有些模糊，无法确定这段记忆的来源，却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就是几分钟后将要发生的未来。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公丘关切地问道。

　　杜跟着提醒道：“不要紧张，就按照学的，保持一颗虔诚的心去与自然沟通。”

　　在好友们的催促下，知道已经无路可退。除非现在装病，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实在做不到。只能颤抖着开口，同时在心中拼命祈祷不要成真：

　　“冬季的孩子，可愿意与我游玩？能否请你接受我的邀请？降临于此地，让我们一起共度一段特殊的时间。”

　　紧张地期待着风雪不要降临，然而记忆中预示的未来似乎已成定局。天空瞬间阴沉下来，但出人意料的是，乌云又迅速散去。

　　就在这时，胡昊又看到另一段记忆片段。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学院中央的方向，恍惚间看见湖心小亭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轻轻挥手，驱散了天空的阴云。

　　“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他吓了一跳，那个声音很老成，并不是朋友们的，转头看了过去，是本巴菲尔导师！

　　这位导师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三四十左右！虽然她嘴上说着那么刻薄又现实的话，实际上，在这些学子们练习的时候，就会穿梭在人群之中，点出语法上的错误，进行经验指导。

　　“好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照礼节，他应该说我再多试试，但此刻他实在不愿继续尝试。

　　“放轻松，不要想得这么严肃。你可以把召唤对象当作朋友或是敬仰的前辈，保持平和的心态很重要。”

　　“好的，谢谢！”

　　导师刚离开，以为自己终于能松口气，又听到朋友们闹腾的声音。

　　江念前表现兴奋地说：“刚才天直接阴了，我还以为真是你召唤来的呢！”

　　郎嘉乐附和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就在你说完的一瞬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霍怀叶略带遗憾：“真是你召唤出来就好了。”

　　公丘福生体贴地说：“你太紧张了，先缓一缓。”

　　“哈哈，”胡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当他再次看向朋友们时，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凝固，整个人都愣住了。

　　试探性地闭上左眼，整个人陷入了恍惚。右眼看到的景象还算正常，但左眼的视野里，几位朋友都明显长大了许多，不是气质上的成熟，而是实实在在的身体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