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的望气？”
“望气，是看人的？”
“看人，看地，看天……”
“这不就是窥探世界的本质吗？”
“嗯……”
“有点不那么好听？”
“那就是体悟天地大道……”
“这样就很适合我们道人去说……”
张清貘以为，这是老道比较传统，对于他使用新颖的词汇比较不那么喜欢……
形式不一样，但总归是那个意思……
“嘿嘿……”
“贫道不是不喜欢那个说法……”
“应该是有点不喜欢……”
“西方的法门，有时候很好使……”
“但很多时候就不那么好使，可以看天……”
“但感悟不了天……”
“不过用来量地……”
“可能还比较适合……”
“不过呢，也就一说，天和地，都离我们太远了……”
“但就是看人这一点……”
“他们看到的人，是人……”
老道算是侃侃而谈了，感觉有点谆谆善诱。
可他是听迷糊了，他插一句：
“我们看到的人，不是人？”
这不是有点绕吗？
看山还是山，看山不是山，然后第三层又是山了？
他觉得有点复杂和抽象，可也不敢断定就是错的。
他感觉，老道不像是在胡诌，不是为了反驳他而胡诌，挺像是在阐述自己的见解。
“嘿嘿……”
“小道友，你我真是有缘啊……”
“贫道要在贵宝地盘桓几天，也是很劳烦……”
“贫道赠你一句……”
“我们龙虎山这双眼睛，龙虎山的望气术……”
“看人如水……”
“会流动的水……”
“你可以理解为血脉……”
“但应该还有更深刻的东西……”
“需要体悟……”
“这个感悟，就是在龙虎山，寻常道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会有点感悟……”
“嘿嘿……”
这老道又开始笑起来了。
而张清貘也没敢怠慢，老实说，他对于老道有些活络的性格有些把握不住，不知道该信多少……
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不可能胡诌，只是该信多少呢？
这可能就是个人感悟了……
别人的感悟，不一定就适合别人……
可能是这个原因，这些珍贵的感悟没能传下来的缘故……
“看人如流水？”
“这一条，小道记住了……”
小道士点点头，老道打量了几眼，确认了小道士的认真心态，跟着点了一下头。
“很好，你记住这一条，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要看出变化来……”
老道对小道士的态度很满意。
而张清貘倒是没有多高兴，只是这门技艺，好像不是那么容易修习，且又不受龙虎山道人的重视，只是因为他师父的缘故，且他师父对这个所谓的“六字真言”很有感情，有吹嘘之言，他也就上了点心。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玩意，既不是功法，也不是什么杀手锏，而他也不缺这些东西，纯粹就是个怀念意义。
当然，他师父人没死，还谈不上缅怀。
但总有死的一天，那就是这两个字总会用得上。
他从这个意义，从这个人伦大道的高度，看待这个“六字真言”，如果可以学一学，那也是有点安慰。
不过，他也有所付出啊，他选择了他师父的那条路，怕不是一条坦途。
“这要怎么看呢？”
张清貘请教。
“人的身上，会出现气吗？”
“像斗气那样的？”
张清貘觉得，很可能是这样，只是看人如流水这一句，没能体会，也设想不了。
“很简单……”
“就一句话就可以了解……”
“你听说过，印堂发黑吗？”
“旁人不大看得出来，但我们的眼睛，一眼就觉得那人额头上有黑墨色……”
“还可以看脏腑透出的气……”
“总之，这首先是个感觉……”
“而这些感觉代表着什么……”
“可能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需要自己的摸索……”
“这本就是一个灵性的事……”
“如果都说出去，反而会失去这个灵性……”
老道一下子又严肃起来，这玩意就是在暗示他不要说出去。
“那小道岂不是没有这个灵性？”
张清貘其实并不是抬扛，非得要挑毛病，反而觉得老道说得有道理，只是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很符合老道说的他本来没有一点感悟，老道的话就谈不上点拨了，只能是很直白的告知。
“呵呵……”
“还不算……”
“没有根深蒂固的看法，还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人的观念啊，有时候真的是天底下最顽固的东西……”
“只要你认定了，那就是放在你面前，你都不会理会……”
“甚至假装看不见……”
“自欺欺人……”
“最后就是自取其辱了……”
张清貘看老道很有感慨的模样，有些不忍打扰，可老道看过来了，他只好说：
“听不懂。”
老道还是点头，说：
“听不懂最好……”
“这些东西都需要你自己去感悟……”
“如果听懂了，就是差不多失去了灵性……”
得了……
这老道的用意，张清貘觉得自己有些揣摩，应该就是老道不愿意再说了，后边的应该就是“付费内容”了……
靠……
不说就不说了……
付费就不干了……
张清貘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更多的动力去付出一个大的代价去了解一个无关要紧的事……
算了……
有一个怀念价值就可以了……
“老前辈，小道是第一次来……”
“在这里，需要干点什么？”
张清貘感觉自己很闲啊……
不会真的就是在这里呆坐着吧？
他都来了有一阵了，怎么没有一个出来接洽的？
不会是当看不见吧？
还是，就真的没看见？
张清貘觉得，不管是哪一样，都很悲催啊……
“呃……”
“老道也是头一回上来……”
“听说，需要批阅一些日常的事务……”
“一般来说就是折子了……”
张清貘有点懵，可老道倒是反应很快：
“小道友你不是一直在山里的？”
“用语跟世俗世界很相近啊？”
“在外边，应该叫文件吧？”
“也是，现在的这个称呼……”
“有点犯忌讳啊……”
“但估计也不会太在意……”
张清貘立马就是一凛，除了对探讨他跟脚的话题有着本能的警惕之外，还有就是，老道这番话，好似是无意之中带起的，但却是指向了老赵。
老道，想谈老赵？
不，是老道想跟他谈老赵。
这玩意？
是不是要非常谨慎？
“小道是新近上山的……”
“后来被安排去跟佛教切磋技艺……”
“后边就到了这里了……”
“小道是刚上山，什么都不懂啊……”
“小道的张姓，也还是最近得的……”
“呃，小道本就姓张……”
张清貘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代表龙虎山跟佛教交换功法神通，这玩意可能还是个秘密……
可要是不说实话，又好像有点小瞧了这些“同事”，可能会有不好的观感……
还真是为难……
“嗯……”
“年轻好啊……”
“贫道就是太老了……”
“再过一阵，就可以自称为老道了……”
“年轻好啊……”
老道脸上感慨万千，没有一点遮掩，喟然长叹。
倒是将张清貘给看懵了，这什么情况？
怎么一下子转折这么大？
年轻好？
这哪跟哪啊？
还是，这老头就真的随口一说，说到哪就算哪，没有深意的？
我去……
这真是折磨人……
“喔……”
就在张清貘暗地里埋怨的时候，就在老道还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满是感慨的时候，突然从外边传来一声鸟的长鸣……
“哦……”
“是雁……”
“嗯，应该是鹤吧……”
“它们来了……”
鸟的叫声将老道惊醒，老道看了一眼阳台的那个位置，随意地又说出一声。
而后就闪开一边。
而小道士也同时注意到外边的状况，就看到有着一群大鹅飞进来，这些大鹅要比一般的大鹅小那么一点，模样也有些不一样……
这就是雁了……
而在群雁的后边，有一头丹顶鹤，个头很大，比之这些大雁足足大了五六倍……
一身黑白，唯独顶上一抹红，很是威风……
嗯，也有傲气，看着那个昂头挺胸的模样，就不怎么好打交道……
不过，这头丹顶鹤没飞进来，只是在外边，除了那头鹤的神态倨傲，还有一点很让人注意的，就是那只鹤只是张开翅膀，并不像那些大雁要时刻拍打翅膀……
那头鹤可以悬停在空中……
当然了，这是龙虎山，一头鹤有这样的本事，谈不上很奇怪……
大雁在他这个地方转一圈，掉头回返，在这个兜圈的过程中，将背上的一个小本子落了下来，通过震颤羽翼，将背上的本子送到此间最大的那张台桌上。
至此，这些大雁就完成了它们的使命，朝着远处飞去……
而在最后，那头丹顶鹤只是向着他点点头，不见冷漠，也不见更热情，就好像是公事公办……
得，有编制的……
张清貘向对方挥挥手，当作告别。
张清貘往那张大台桌一瞧，有十多本，但都不大……
可刚才进来的大雁，可得有几十只了吧？
嗯，还给别人送？
好像也不是，大雁的背上就只有一个本子……
“大雁不怕把本子弄掉吗？”
这话一出，老道顿时翻白眼，可能是有些无语了……
“这里是一个梦……”
“怎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