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刚散,圣上特意嘱咐她可以在宫内多住些时日,墨白还没在夜城买宅子,于是千恩万谢。明月高悬,微风吹过,轻轻卷起她的长发,她伸手,感觉风从指尖穿过,只觉心下一片安宁喜悦。
墨白跟着引路的侍女来到休息的寝宫,遣退众人后刚准备推开房门,手腕就被人紧紧握住。
墨白眼角只瞥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未来的及细想,就被他一把抱起,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安心的窝在他怀中,他微微扬起嘴角,抱着她闪身进屋。
墨白被他强势的抵在墙壁上,大脑感到一阵缺氧,她小小一团窝在墙角,他低头重重的吻她,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墨白呼吸不畅,微微挣扎,南言轩不管不顾,放任心中的疼惜,吻她的动作似要吞她入腹。
他仿佛化身为狼,眼中闪过诱惑放纵的光,墨白看的心下一紧,趁着喘息的间隙微弱的、提醒的喊他,“言……轩……”
他低低应了一声,依旧封住她的唇辗转不停,墨白被他紧紧攥在怀中,只觉周身热的难受,她头晕迷糊,已不知身在何处。
南言轩原打算浅尝辄止,可她柔弱无骨的攀附在他怀里,双臂软软的搭在他腰间,他心中不断勒令自己停下,最后却越吻越深。
墨白被他困在方寸之间,面若红霞,呜咽着小声喊他。南言轩温柔的笑起来,他怀抱着她,低头整理好她的衣服,哑声问她,“你想什么时候成婚?”
墨白还没缓过来,听他问她,迷迷瞪瞪的抬眼看他。南言轩只觉心跳慢了半拍,他抵住她光洁的额头,克制的亲了亲她,“这个月二十四号好不好?我们相识的那天。”
“二十四号啊。”墨白低声喃呢着这个日期,原来他早就都安排好了。
她神采飞扬的笑起来,“好呀,南宫谦还说让我下个月初六去喝喜酒,现在他要先喝我们的喜酒了!”
南言轩环着她的腰,只觉怎么疼爱她都不够,“真想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感受到他热烈的眼神,墨白柔顺的依在他怀中,这句话简单纯粹,令她眼眶微红,深受感动。
她何其有幸能得他深爱,再无所求了。
启祥殿里,只有圣上和南言轩两人,圣上落下一枚黑子,微微皱眉,“婚期这么急,日子怎么选的?”他是预备给他大操大办,日子自然也得选个极好的。
南言轩将白棋捏在两指间,利落的落下,“圣上,这个月24号是个极好的日子。”
哪有人会选个带四的日子,他真是不甚满意!
昨晚南言轩和他秉明后他就让高公公去查过了,钦天监没说有问题,可也没说是一个好日子,圣上板起脸,颇为不悦。
“七哥,”南言轩抬起头看他,眼中流露出请求的意味,“这个日子对我很有意义。”
这个轻声的称呼包含太多感情,仿佛他是南言轩最亲近依赖的人。
圣上微微出神,不知想起了什么,片刻面色缓和许多,带着几分无奈,“墨姑娘也愿意?”
南言轩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圣上朗声一笑,“罢了,朕吩咐皇后即刻开始准备婚事,时间虽然仓促些,但断然不会委屈你们。”
南言轩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磕头,“谢七哥恩典。”
他的这声七哥极为取悦圣上,圣上拍拍南言轩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肆意相伴的年少时光。
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圣上感慨的说,“朕很庆幸有你这个弟弟,你重情重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终于要成家了。”
南言轩被圣上的情绪感染,“七哥一直都是疼我的!”
“若不是当初有你,朕也坐不到这个位子上。”圣上笑吟吟的说着,此番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心境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眼看南宫泽将朝堂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南宫谦事事帮衬,他的儿子们现在兄友弟恭,相互扶持,他心感安慰之余,也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年老。
“臣不敢当,”南言轩正色道,“圣上有雄涛大略之才,南国国泰安民,朝堂清明,这都离不开圣上的英明治理!”
“那你成婚后就在夜城多待一段时间,”圣上笑起来,一时间没了下棋的兴趣,他丢下手中的棋子,“墨姑娘能放弃墨君洛的身份也好,她本就在兵营待过,若再被牵扯起之前的婚约,就算朕有心偏袒,流言蜚语也不会少。”
“婚礼就让她从皇后宫中出嫁,有朕和皇后撑腰,自然不会再有非议。”
“圣上思虑周全,臣替墨白谢过圣上,”南言轩停顿了片刻,“只是……”
“回悬德州不急,”圣上摆摆手,“虽然战事已平,南国边境至少能维持十几年的和平,但军内还有许多事务需要你处理,不任人唯亲固然好,不过朕想言家军里有将才之风的人也可以提拔上来。”
南言轩神色微变,因为母妃的缘故,当初父皇迁怒言家,流放、圈禁、朝堂打压,他在宫中从万众瞩目沦落到人人可欺,只有七哥真心对他好。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带领言家军鼎力相助,力排众议打败所有竞争者,逼得父皇只能将皇位传给七哥。
七哥上位后为母妃平反,为言家军正名,即便如此,现在的言家军也远比上之前的鼎盛。他有心避开朝堂风波,也不想圣上疑心,所以圣上赏赐他悬德州为封地,言家军就基本都落到悬德州休养发展,只有少部分留在夜城,悬德州一切事务他也都交给南宫泽处理。
圣上看神色就知道南言轩心中的顾虑,点到为止,他散漫随意的笑起来,“朕相信你的品性,泽儿也不是昏庸之辈。”
南言轩惶恐的跪下,“臣并无此意。”
“人都爱说世事无常,其实都是个人选择,你的选择造就你的命运,谁都不会例外,这也是人努力活着的希望。”
墨白从宫门处出来,或许圣上早有交代,所以看守的侍卫并未为难她。
夜城的街道还如记忆中一般模样,湛蓝的天空飘着白云,柳树随风摇曳如少女飘扬的发丝,艳阳在湖水面上荡漾着丝丝热浪和点点粼光,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她坐在靠近湖边的一个茶馆,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在茶杯上无意识转圈圈。
墨白走出茶馆后脚步一滞,神色闪过一丝无奈,她收敛情绪,凌厉出声,“出来!你一路跟着我,是不想活了!”
“小姐……”芙蓉低着头走到墨白跟前,声音有一丝颤抖,“我是芙蓉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可笑!”墨白登时冷了脸,“一个奴婢也胆敢以我自称,以下犯上,墨府的下人都这么没有规矩吗?”
墨白离开之前墨府就已大不如前,她所谓的哥哥在神火堂始终没有混出名堂,他日渐消沉,现在每日躲在墨府混吃等死。
墨夫人的娘家因为严琳的死迁怒她,根本不会再救济墨府,想必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芙蓉看着墨白,想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往日的旧情,可惜没有,她至始至终冷着脸,眉头不耐烦的皱着,再无别的其它情绪。
小姐原先很疼她,让她不用总自称奴婢,也从未这般凌厉的凶过她。眼前的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芙蓉觉得陌生又害怕。
墨白在战场的传奇她自然知道,面对如此相似的相貌,芙蓉不死心的询问,“真的不是……”
响亮的一个巴掌,芙蓉缓缓伸手捂住脸,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耳边是墨白近乎冷漠的声音,“再认错人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芙蓉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茶馆发生的事情被当时围观的人传来传去,关于墨白是墨君洛的质疑声逐渐消失了。
七月二十日,圣上下令墨白从皇后宫中出嫁至炎月王府,圣旨一下,谣言平息。
圣上对有功之臣的封赏已下,墨白虽然不能在军中挂职,还是被赏赐了不少钱帛首饰,她送了不少钱给曾经救她性命的大娘和许弘的家人。
婚事不需要她费心,皇后娘娘却安排人每日来教导她王妃的礼仪宫规,墨白只觉得比去打仗都劳心劳力。
此时她刚结束了女德女训的教导,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床上,听门外有响动,以为是韩溪来了,一叠声的开始抱怨。
等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完,才发现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立刻惊得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屋内站着的人,开心的跳起来。
南言轩近日军务繁忙,又兼婚期将至,已经好久没见到墨白。今日难得能抽出空过来看她,刚一进屋就听到她的抱怨,开始他还觉得好笑,渐渐眉间染上一抹不悦。
“言轩!”墨白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乖巧的询问,“我刚才还以为是韩溪……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南言轩一言不发,大步走过来,将她的手拿过来细细检查,有不少做针线留下的伤口,他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和我说?”
话一出口南言轩就后悔了,最近两人都没时间见面,她又怎么能跟自己说呢?
反倒是韩溪,原本不怎么进宫的人现在隔三差五就给皇后看脉,借着他的名头正大光明的“顺道”去看墨白。
有几次圣上还打趣他,说他还没成婚,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倒劳累了韩大人。
墨白沉默了片刻,颇觉惭愧,“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学的不好,婚期将至,我连规矩还没有弄懂,还有……”
南言轩摸了摸她的头,心中的怜惜和复杂之情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许诺她一世无忧,却让她因为他们的婚事受礼教之苦,独自强颜欢笑的面对所有人。
墨白的懂事看得让他揪心不已,“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墨白温柔的笑了笑,轻轻摇头,“没关系,这是我们的婚礼啊。”
她语气娇娇柔柔,还带着安慰他的心情,南言轩只觉心头一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墨白仰着头,明艳的笑容比屋外的花都娇俏,阳光融在风中洒在两人身上,南言轩深情款款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