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言轩注意到原本笼罩在周围的迷雾逐渐散去,前方竟然出现一条笔直的道路,直通山涧的出口,两人出了环形山谷,就看到了雪渊花。
雪渊花生长在一片净水之中,花瓣薄如宣纸,洁白如雪,冰霜晶莹,每个花蕊的尾端都有一片三色绒团,相互依偎,簇团绽放,美的令人窒息。
墨君洛护好摘下的雪渊花,“原来这迷雾能制造幻境,突破幻境竟然就能出谷。”
“嗯,我们该回去了。”
南言轩看向身后的山谷,迷幻人心,心又何尝能够轻易勘破?勘破后,是否真能得偿所愿,重获新生?
距离最后期限还剩三天,出了山谷,墨君洛和南言轩一路前行,此时天色渐晚,四处的赤虫在夜色下闪烁着莹绿色的光,密密麻麻交错在一起,看的人头皮发麻。
四周的气温变得极低,墨君洛拿着火把的手都冻得僵硬,她哈气想要暖和一下,然而哈出的气体很快结成冰渣渣,她苦笑,“真冷啊。”
“我们赶紧走吧。”
不知是因为两人都受伤的缘故,赤虫嗅到一些血气,纷纷涌动更加剧烈,躁动的向两人身边靠近,墨君洛的声音顿时发紧,“你感觉到了?”
“嗯。”南言轩言简意赅,他低声嘱咐墨君洛,“小心行事。”
墨君洛感觉赤虫紧贴她的脚边,南言轩感到小腿一阵刺痛,手心潮湿阴冷,墨君洛看他身形不稳,借着微亮的烛火,才发现他的面色发青,嘴唇发紫。
“该死!”
墨君洛不知南言轩此时为何变成这样,但她猜想和赤虫脱不了干系,她将身上的用过的药包都拆开来,把药包中的粉末挥洒到空中,扶住南言轩快速前行。
墨君洛摸出怀中的简易炸药,点着后转头扔过去,只见火光爆鸣,四散的火苗落到赤虫身上,发出皮肉烧焦的滋滋声。
其余的赤虫有所感应,纷纷远离火苗的地方,墨君洛瞅住时机,扶着南言轩向城门处奔去。城门处的赤虫涌动在一起,形成一米多高的人墙,向他们席卷而来。
南言轩将身上的药包都递给墨君洛,艰难的开口,“你……快走……”
“少废话!”墨君洛拉近和南言轩的距离,他因受伤呼吸急促,灼热的呼吸萦绕在她的周围,她忽然很想哭。
南言轩将身体几乎都靠在她身上,陡然袭来的力量让墨君洛转头查看情况,却不巧南言轩也偏头过来,两人唇挨着唇,鼻息相接。
两人微微错愕,彼此都敛住呼吸,墨君洛还在观察赤虫的动静,发现赤虫渐渐消退,在四周漫无目的的徘徊,她眨眼向他示意。
南言轩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保持这个动作,缓慢的向城门移动,终于逃离到破败的城门外。赤虫是不会越过城门的,幸好他们距离城门不远,不然肯定葬身这里,成了皑皑白骨中的一员。
墨君洛收起后怕的情绪,赶忙查看南言轩的情况,真的非常糟糕,他的体温越来越低,人也陷入半昏迷状态,她大概检查一下,发现他是小腿处被赤虫咬了,伤口红肿流脓。
墨君洛内心焦急,一直强迫头脑冷静下来,她想起南言轩说过,雪渊花能解迷渊之毒,赤虫之伤,雪渊花应该也能起到作用吧。
一共只有两株,她小心翼翼的取出其中一株,喂他吃下。墨君洛记得携带的包袱中有能够治疗外伤的药物,可不敢随便给他乱用。
看他依旧昏迷不醒,安静的躺地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许久,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应该药效起作用了,墨君洛也终于可以安心。
“水……”
天色微亮,墨君洛昨夜细心照顾他,此时正倚在他旁边休息,迷糊中听到南言轩的声音,她赶忙起来将水壶中的水喂给他,看那些水顺着他的喉咙流进他的身体中,她提心吊胆的心终于落回胸膛。
南言轩睁开眼就看到墨君洛欢喜的神情,身上还披着她的衣服,墨君洛擦掉他嘴角的水渍,欢喜的说道,“你终于醒了!”
南言轩任由她的动作,看她眼中亮晶晶的神采,心下忽而一片柔软,“让你担心了。”
话说南宫泽和韩溪发现他两人独自前去赤蜂的时候,驱马就要追赶。特别是南宫泽,气得都要骂人了,“十三哥罔顾兄弟,我一定要好好的责问他!”
韩溪心下也着急,不过面色还很淡定,只是马速明显加快不少。
两人刚出郊外不远,就被一个清瘦的青年追上,他在韩溪身边耳语一番,韩溪面色立即就变了,旋即调转马头,“我们先回夜城。”
南宫泽敏锐的发现这位少年不简单,他勒紧手中的缰绳,冷冷的说道,“他是谁?夜城出了何事?”
“他是纯,我的暗卫,”韩溪想了想,将纯介绍给南宫泽,随后又说道,“那晚的事情是南宫毓安排人做的,逃走的人认出了南言轩,现在南宫毓准备带人去墨府。”
南宫泽立即就领悟了韩溪的话外之意,虽然南宫毓计划失败,但现下墨君洛不在墨府,他一定会借墨君洛秀女的身份大做文章,说不定还会把南言轩拉下水。
眼下墨君洛不能和南言轩有任何关系,也绝不能让人发现两人都不见了。韩溪和南宫泽对视一眼,俱都快马加鞭返回夜城。
“还没有找到吗?”墨夫人看着出去寻找的人都无功而返,心下越发着急,距离墨君洛失踪的日子已经过了整整七天,她日夜悬心,担心洛儿的安全。
“姑母别急,君洛姐姐福气过人,一定会没事的。”严琳安抚墨夫人坐下,墨夫人因为担忧墨君洛,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夫人,大皇子求见二小姐。”
墨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紧张的站立起来,赶忙收拾一下起身迎接,南宫毓大跨步走进屋内,她屈身行礼问安,“不知大皇子光临寒府,有失远迎,还望大皇子赎罪。”
“起来吧,”南宫毓负手而立,神色冷峻,“本王找墨君洛有事相商,墨夫人去叫她出来见本王。”
墨夫人心中暗叫不好,可面上依旧笑脸相陪,“大皇子见谅,君洛体弱,前几日不幸着了风寒,此时正在屋内休息,不能见客,”看大王爷面色不善,她继续道,“君洛自知无福嫁入王府,心内成疾,卧床不起,王爷见谅。”
“是吗?”南宫毓好整以暇的看着墨夫人,“本王马上纳墨君文入府,一家人就该相互关照,如今她身体欠佳,本王既然赶上了,墨夫人又何必急着推脱呢。”
“王爷言重了,”墨夫人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满是冷汗,面上依旧强装镇定,“您身份尊贵,委实不用劳累见君洛,若是传染上风寒,耽误婚期,墨府担当不起这个失责。”
“不必多说,”南宫毓打断墨夫人还欲搬出的说辞,态度强硬,“墨夫人这般托词,莫不是她根本不在墨府!”
南宫毓直视墨夫人,言辞犀利,“你可知欺瞒本王该当何罪?!”
墨夫人身体虚晃,额头冷汗直流,只觉得周身寒意四起。
“大皇子既然执意要见墨君洛,那就请吧。”韩溪缓步走进正厅,向墨夫人说道,“经过这几日的诊治,她的病情还是不见好,夫人特意请我来,真是让你失望了。”
墨夫人心头转过数个疑问,当下还是配合的说道,“韩大人客气了,这几日真是辛苦您了,不知洛儿究竟是何病症?”
“不好说。”韩溪盯着大皇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南宫毓揣摩不明她的心思,难不成韩溪酝酿着阴谋?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心下有些恼火,这个女人仗着有几分本事,总来和他作对!
看南宫毓迟迟未有动作,韩溪淡淡的反问道,“大皇子莫不是怕了?”
南宫毓唰的合住手上的折扇,“带路。”
挽月园大门紧闭,寂静无声,似空无一人的景象。眼见韩溪没有推门的意思,南宫毓示意施离前去,施离带着两位侍从缓缓的推开挽月园的大门。
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些许杂尘,施离身形顿了顿,忍不住咳嗽一声。他掩住口鼻,正想继续前行,奈何忽觉口鼻干渴难忍,身上也奇痒不止,低头一看,皮肤竟间断性的长出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轻轻一抓,便是红肿一片。
施离心下大骇,转头去看身后的人,他们的情况更为糟糕,已经倒地哀嚎,痛苦的撕扯着衣领,颈间红肿的血痕,看起来格外渗人。
南宫毓上前一步,就要扣下韩溪,韩溪退后几步,登时变了脸色,“大皇子,注意你的身份。”
南宫毓心下大怒,冷然喝道,“本王肯定是你做的,把解药交出来!”
“大皇子可别血口喷人。”韩溪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此时,有其他侍卫上前去扶人,结果不多时就染上了相同的症状,一时间挽月园门口哀声不断,墨夫人和严琳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惶恐。
严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姑母,我害怕,他们都怎么了?”
墨夫人也害怕,此事发生在墨府,他们怎样都脱不了关系,大皇子若追究下来,可如何是好?她将视线投向韩溪。
韩溪从袖中掏出个纱巾围在脸上,折了个树枝,淡定的检查着倒在地上的人,“恩,这可难办了,看来墨君洛患了一种罕见的传染病,得马上向圣上秉告。”
“墨夫人,立即安排人将挽月园封闭,墨府上下都要彻底清查消毒,凡是进过挽月园的人都要隔离观察,大家都要做好紧急防范。”
韩溪有条不紊的安排后,家仆们俱都半遮面,迅速隔离出挽月园,施离等人也被安置妥当。墨夫人上前询问道,“他们可有根治的办法?”
韩溪静默片刻,“既是罕见,需要时间,这病一时半刻也要不得命去,且让他们忍着,我回禀圣上后再回来医治。”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了。大皇子眼神阴雾的跟在其后,心下暗暗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