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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灭门

女知县纪闻录 寒九樱 5224 2024-11-12 18:23

  突然倒下的是翠娘,李景瑢立时接住了她,她因腹部绞痛,滑到在地,李景瑢抱着她蹲下。

  她浑身不断的颤抖,宋澜知这反应是中毒了,赶忙开门去院中叫来阿薰,阿薰对毒药医理学识渊博,善制毒,也善解毒。

  他立即随宋澜来到了屋内,看着这症状和脉搏也无奈的摇摇头,他无能无力了。

  “这种毒主要成分是雷公藤,有潜伏期,若是中毒初期还有药可解,可惜初期并没有症状,发现了也是晚期,会伴随这心悸乏力、腹痛抽搐的症状到最后。

  用这种毒的人并不想当即令那人毒发,而是为了控制其在某一时刻发作”,阿薰道。

  “其心深恨,一定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几个字,李景瑢此时眼眶充血,虽然极力的控制面部,但抽搐的嘴角和紧皱的眉目依然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愤怒。

  翠娘口中的血还在往外涌出,他用袖子不住的擦拭着翠娘嘴边的血迹,可是手却在不听使唤的颤抖。

  翠娘用尽全力去拉他的手腕,强撑着眼皮,虚弱的道:“傻孩子,别做傻事,为了我不值得的,因为我这个娘已经拖累了你前半生,我不想你后半生因我而断送啊,你还有大好前程,还有心爱之人,要好好生活下去”

  她看看宋澜,似乎想让宋澜劝劝他,但宋澜知道他的性子,他是一个下定了决心便绝不回头的人,劝也无用,只看他想怎么讨回来这笔债了。

  宋澜反拉住翠娘的手,轻轻拍了拍,并没有言语。

  李景瑢努力地克制愤怒,但宋澜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泪水。

  若说宋澜见到过他惊慌的样子,但是眼前悲伤、无助、恐惧、愤怒的他却是她此生第一次见,连她的心都绞痛不已了,又何况他们呢。

  李景瑢咬着牙根道:“他对我们母子不住,让我在亲生母亲面前一直喊着另一个女人娘,又让我刚认回了亲娘却复而失去,经历这种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的折磨,我要替我讨一个公道,更要替娘讨一个公道”

  缇雅青伸出手,费力的想要摸摸他的脸,在他身边二十六年了,只敢在无人时静静的瞧他的脸,只敢在他小时候抱着他、拉着他的手,只敢在深夜无人时偷偷给他拉上被角,她知道这种隐秘而微小的幸福甚至都不能放在阳光之下,好像那么一晒便会消失不见了。

  待他七岁以后连这种微小的幸福都没有了,生怕被康王瞧出什么,连默默在他身边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就这么一直藏在心里、压在心里,只要还能看见他,便足矣。

  如今她还想能再摸摸他的脸,就像小时候一样。

  李景瑢接住她的手,引她去摸他的脸,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的语音更加虚弱了,一句话要断成几截才能说完,“似我......这样身份的女子,本没有机会......再留在你的身边,但二十六年了,我没有错过......错过你的童年,没有错过看你懂事、看你出人头地,只是......错过了你成家立业,你不要怪我。

  郡主是个好姑娘,你们......很般配,娘希望你不要被仇恨所拖累,自由自在的做你所热爱的,公正无私的维护着大兴律的威严,守护着这个国家的法,去救那些还在苦难冤屈中的人,莫要为我......断送......你的前程,你还年......”

  ‘轻’字已经微不可闻了,她的手就这么停在他的脸上。

  李景瑢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翠娘已经不说话了,只能看到李景瑢的肩膀在轻轻抽动。

  阿薰默默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很静,李景瑢无声的哭泣,却让宋澜更加难受,痛到失声,痛到锥心,痛到彻骨,才会哭成这般吧。

  他在她眼中一直是个钢铁般坚韧的男人,好像大风大雨在眼前也同和风细雨没什么两样,他总是不动如山、泰然自若,只要有他在就莫名的令人安心。

  可是今天看到他这个样子,她自己的心也不由得跟着痛了起来,泪水从眼中溢了出来,大滴大滴的落在地砖上翠娘晕染的血迹里,一点点融化,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阻断自己发声。

  无声的哭泣,没持续多久,李景瑢很快的抬起头来,此时他脸上的泪痕已经被自己用沾了血的袖子擦拭掉了,脸上还留有血迹。

  他平静地将翠娘抱到床上,而后抬步出门,宋澜马上跟了上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景瑢突然顿住,失了神似的慢慢回头,“除了你,我再没有亲人了,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

  宋澜用力的点点头,“我会好好的”

  听到这个答案,他微微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向外走。

  宋澜踌躇了下道:“你去哪儿?”

  他脚步未停,道:“康王府,放心,我只是去讨个说法,替我照顾好我娘,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好,我等你”,宋澜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身影,心中异常难受,他有他的抱负,可是汴京城......不是他们的家。

  宋澜和阿和留在府中看顾翠娘的遗体,因事发突然,只得让阿薰出府去定一个棺材来收敛遗体。

  阿和打来一盆水,宋澜投了投毛巾将翠娘唇边的血迹擦拭干净,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理了头发,等李景瑢回来。

  这样从午后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再等到天色渐沉,雾气渐浓,天边竟开始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没过多久小雨便转成了中雨,从中雨到暴雨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外边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宋澜和阿和在屋内关起了门窗,但屋内还是有点冷,已经是秋天了,为了延缓尸体的腐化,屋内还特地放了冰盆,是以更冷了些。

  阿和出去给她拿了一个披风,她披在身上,才感觉好过了一点。

  一明一暗,天边闪电像一条银龙一样划破夜空,照耀的亮如白昼,刺的人眼睛发疼,宋澜转过去不去看向窗外,而是注视着翠娘。

  她的肤色也变得更白了些,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了,宋澜的心随着外面的狂风大作一跳一跳的,每一下都是心若雷捶,莫名的有些不安,她对着翠娘道:“你那么爱他,会护佑他的对吧,他很快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无人回应,她只能自顾自的安慰自己。

  窗外还在电闪雷鸣,雨没有一点想要变小的迹象,夹着雨水,外边有脚步声。

  宋澜刚想起身看,阿和却道:“是阿薰回来了”

  她心里有些失落,又坐了回去。

  阿薰推门进来,冒着雨,浑身都湿透了,但他浑不在意,一张脸上俱是慌乱,宋澜见状道:“可是发生何事了?”

  “不好了,大人他......大人他......”

  宋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慢慢说,说清楚”

  看到宋澜沉着的样子,仿佛看到大人平日处事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而又令人震惊不已的话,“康王府满门被杀,凶手是大人,被禁军当场抓住,现已被带走了”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轰隆而下,夜空中又闪了几闪,映在每个人脸上都明明灭灭的,宋澜脑子里闪过好多画面,但始终拼凑不起来,好像一团浆糊。

  她冷静了一瞬后道:“照顾好翠娘”,然后急忙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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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驸马府外,一女子在暴雨里浑身湿透的敲着大门,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熟睡了,门口的士兵想拦她,却别阿和和阿金拦住了。

  宋澜一边敲一边喊道:“公主殿下,求殿下开门啊,嘉城郡主今遇急事,迫不得已深夜造访,还请殿下一见”

  她敲了半天,一边与阿和僵持的守门侍卫终于才腾出嘴来道:“公主殿下今夜没在府中,而是在宫内随侍太后身旁,不是我们要拦您,殿下真的不在”

  侍卫的话不可尽信,若是宝鸾想避嫌才如此说辞也大有可能,只是那样便再无一人可帮李景瑢了。

  她又敲了一会儿,里面的门开了,来人却是吴恙,他见是宋澜,道:“殿下下午便去了宫内,好像是太后的病情又严重了些,若要见到公主,至少要等到明日了”

  她这才信了公主真的不在府内,这下连唯一能商量的人也没了。

  吴恙见她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去,叫住她道:“郡主当心着凉了,不如进府换身干净衣服吧”

  宋澜摇摇头,而后带着阿和和阿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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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径直回了开封府,除了这里暂无别处可去,她仔细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一切都是有备而来的。

  她问阿薰道:“翠娘所中的雷公藤要多久才会发作?”

  “大约两个时辰左右”,阿薰如实回答。

  也就是在翠娘离开康王府的前后,可能是在府中被人下毒,也可能是在路上被人下毒,算好时间恰好在开封府内发作,李景瑢势必会被激怒,从而去康王府讨个说法。

  那么这个人一来能够接触到翠娘,二来知道翠娘与李景瑢之间的关系,三来还有能力除掉整个康王府的人。

  可就连他们也是刚刚才确认翠娘的身份的,是何人能够先下手为强,她认为最有可能的还是康王府内的人。

  可是按阿薰的说法,康王府已经被灭门了,做下此事之人总不至于把自己都搭进去吧。

  更何况,在汴京城内,能如此雷厉风行的灭一王府满门,陷害李景瑢,这等势力简直令人心惊啊。

  宋澜眉头紧皱,“王府内果真没有一个活口?”

  阿薰道:“围在王府外的禁军太多了,属下看不清楚,但属下旁敲侧击从参与抓捕的禁军处打听到,只见他们缉捕了大人,未见他人”

  宋澜道:“买棺材的街道与康王府还隔着两条街,你是怎么知道出事了?”

  阿薰道:“属下正在与店主商量细节,便听街道上有军队行进声,出门去看,见是去往康王府的方向,而且阵仗颇大,便多了个心眼跟上去,跟到王府附近时周围已被官兵堵得水泄不通了,各个都是整装待发,就像是在等待着这一刻一般,而后我看到他们带大人走”

  “他们是如何带走他的?”

  “大人并未反抗”

  宋澜沉了下心,还算是体面。

  就这样她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靖国公府的管家来了,说是靖国公叫她回府。

  她临回去前,与阿和他们道,她去去便回。

  然而,靖国公并不打断再让她自由行动了,现在最好与李景瑢撇清关系,断的越干净越好。

  宋澜撑着疲惫的身子,上前一步拦住靖国公,“景瑢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靖国公回身道:“我想你聪慧过人,应不会太天真吧,即便他是被冤枉的,但能在汴京城内轻而易举拉他下水的势力,也不是你和我靖国公府可以撼动的”

  宋澜急道:“难道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还无动于衷吗?”

  “谁也不能证明他是被冤枉的,康王府满门被屠,他却是唯一一个满身带血的活着从康王府中出来的人,这难道还能有假?”

  “没有人见他亲眼杀人,他只不过是从那里走出来而已”

  “谁说没有人亲眼瞧见,康王次孙便是目击证人,现在正在福宁殿中由官家亲自审问”

  一语惊人,这倒是宋澜未曾知道的消息,竟然,还有目击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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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宁殿,李景璋如是说道:“当时,我们正在吃晚饭,我瞧见大哥,衣服上、脸上都是血的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我,便与祖父道让我先行出去,他有话要与他们说。

  祖父只让我先行出去,过会儿再来,我依言便先行出去了,可是我看大哥似从地狱中爬出的鬼一般凶狠的样子,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走到一半便偷偷返了回来,绕到后窗,偷偷听着里面的对话,这才听到原来康王府上存在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昨日酉时末,李景瑢与其说是归府不如说是闯入康王府,康王见他凶神恶煞般的样子,皱了皱眉,斥道:“出去”

  李景瑢瞧了李景璋一眼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他们说”

  倒是世子李衍行如此气道:“放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景瑢冷笑了一声,“一个人心鬼蜮、颠倒黑白、冷血无情的地方”

  李衍行还待再说,李景瑢却嘲讽道:“真要我在这个小子面前说出来吗?”

  康王听到此才缓缓开口,“璋儿先出去给祖父泡杯茶,一会儿再送来”

  李景璋如是起身,慢吞吞的走了开。

  见他出去,李景瑢直截了当的杀入主题,“康王府里可真是一出戏台,我和我母亲就是台上唱戏的傀儡,而编导这一切的幕后人便是康王爷,我的生父,对吗?”

  李景瑢的眸光如刀,似要生生从康王身上一片一片的刮出肉来。

  康王则是睁着苍老浑浊的眼,无声的对他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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