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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闻名遐迩的话本子

女知县纪闻录 寒九樱 5286 2024-11-12 18:23

  宋澜偏着头想了下道:“我觉得当年官家一定是真的偷偷溜出宫去了,结果在此期间正好被外面那个假冒官家的人抓住了机会,想要借此以假乱真,而这一路上接触过假官家的包括扬州刺史、肖国公等人居然都信了,由此差点让兴朝遭遇大厦将倾、改朝换代的危险。

  这等荒唐事对于官家来说自然是颜面无光,有损德容。天颜过不去,自然对被假冒之人蒙骗的众臣耿耿于怀,所以便迁怒于与此事有关的众臣,令各种知道真相的人相继无法发声。可事实是不会因为无法发声而更改,封了少数人之口却堵不住悠悠众人之口,真相总有见光之日,功过是非也自在人心,官家此举着实不智了些”

  李景瑢道:“你猜想的确实合情合理,这样也能解释为何一向仁义的官家在萧溪棠的案子上乍然这般闭目塞听”

  宋澜脸上豫色难散道:“可若此案的基调完全由官家决定,那老棠的案子便极为难办了”

  “所以我们不得不来求助了悟大师了”,他撩开帘子往外看,马车外边是一处白墙灰瓦的建筑群落,看样子普通甚至有些穷苦民众的聚集区。

  “这里是......?”,宋澜问道。

  “西街瓦舍的后巷,萧溪棠出事后,我怕有人会盯上了悟大师,所以早早就将他转移了出来,这里人员流动繁杂,很少有人会注意一个外来人,加上他擅易容,很容易在此隐居下来”

  后巷的人流不是很多,偶尔有两三个人路过,过了一会儿,一个很瘦的道士朝向这边走来,近了马车前问道:“不知贵人可否要算卦啊,我啊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四柱、凿龟数策......”

  马车内传来声音询问道:“道师算得可准?”

  “准”

  “那便上来算算卦吧”

  马蹄声嘀嗒嘀嗒的响起来了,马车在行进当中,宋澜看着眼前这个可能是易容过的人还是很诧异,因为瘦子变胖子容易,只要在原先没有的基础上加一些东西便可,但是胖子变瘦子却很令人惊奇。

  “这是了悟大师?”,宋澜疑惑道。

  那道士笑着点点头。

  “虽然我很羡慕短短几天就能瘦下来这么多的能力,但是暴瘦对身体不好,大师即便为了改换身形也要以健康为重啊”

  了悟笑笑,“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忽胖忽瘦哪是这么容易的,这才是我本来的身形”

  宋澜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原来大师这么多年的心宽体胖、体态丰盈都是伪装的”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用眼看这个世界,用心体会人情冷暖,与我是何面貌无关,也不耽误我饮美酒、尝美食、看美女、睡好觉”,他笑呵呵的道。

  宋澜比了个大拇指,“小女子佩服”。

  她是当真佩服,十几年如一日的以非本人的模样生活,诚如用另一张脸在这世间走过,很难不陷入我是不是我的迷惑当中。

  这是何意,了悟看着她的手势,宋澜忙反应道,这里的古人看不懂这个手势,解释道:“大拇指是五根手指中最得力的手指了,所以竖起他是表示很厉害的意思”

  了悟心态很年轻,很容易便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比了个大拇指,夸道:“府尹和郡主也是难得的少年人,兴朝有你们这样的后辈,我这前浪也算可以放心了”

  李景瑢道:“可是后浪在一些事上仍旧需要前浪的援手”

  了悟微微拉开了马车的窗帘,看向街外,“咱们这是往哪儿走啊?”

  “只是在随意行进”

  “往大相国寺那边去吧”,他收手放下了车帘。

  “您决定好了?”

  “我作为他的师父也唯有尽力”

  李景瑢和了悟都是聪明人,今日李景瑢来找他,而了悟也主动来搭话,便说明了他二人所想是一致的,所以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宋澜因不了解皇家这点事的内情,虽不知道了悟到底会用什么办法,但是目的地是大相国寺,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是车厢内的氛围,似乎她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了。

  静默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到目的地了。

  大相国寺周围依旧是车水马龙、人潮流动,街上的行人们有的为生计奔波,有的是趁风和日丽的时节出外踏春兴趣盎然,也有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相约游玩,其中有一对佳人薄霞飞面,看起来都那么的......自由,真是令人喜悦,也有些令人烦闷。

  他转头对李景瑢道:“有件事还需麻烦李府尹一下,丰乐楼的眉寿酒、忻乐楼的仙醪酒、樊楼的烧鸡、和悦楼的烤鸭、四喜楼的红烧狮子头都是汴京名品,不知可否......”

  李景瑢道:“这不算什么麻烦事,稍晚一点,一并送来”

  了悟大师很满意李景瑢这种有求必应的态度,笑着摸摸腹腔高鸣的肚子道:“可别太久哦,早上为了等这一顿餐便一直未进食”

  “午时之前一定送到”

  “那我便只管恭候了”,而后他才下了马车。

  李景瑢和宋澜则并未下车露面。

  宋澜转而问李景瑢,“佛门圣地,酒肉穿肠真的好吗?”

  李景瑢道:“住持与他是结交好友,会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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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经吩咐去了各大热门酒楼加紧排队去买各家名点了,宋澜则和李景瑢在大相国寺外的一处甜水铺等着,点完了冰品,宋澜道:“为师为父,老棠有这么一个师父能为了他能做到此地步真是值了”

  “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他的要求我都会满足”,李景瑢说这话的时候,宋澜明显能看出来他眸中流露出的羡慕之情,她舀了一勺碗里的冷园子想要喂给他道:“吃太多大鱼大肉也不消化,这个甜甜凉凉的好吃”

  李景瑢隔住她的手腕,“我不喜吃甜,你自己吃便好”

  “真的不吃?”

  他摇摇头,虽然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宋澜觉得他只是习惯了冷酷疏离不善于表达而已。

  这冷元子下面还有碎冰,但是铺的并不均匀,尤其是糖水淋在上面,导致她刚吃下的一口好生甜腻,不禁吐槽道:“这冰怎么铺的不匀啊”

  恰好老板在旁边上菜,走过来道:“这位娘子也别太挑剔了,我们这店里的冰哪里比的上钟鸣鼎食之家的凌室之冰,凌室里都有专门的人看管,春夏之际拿给贵人们的冰自然是匀称的,无论是冰果子、冰凉菜还是冰酒饮都要好于百姓所制之冰,我这儿虽然不是大酒楼,但我敢说我的冰比起樊楼都不相上下”

  宋澜笑笑,这老板也是个较真的人,他走过后,宋澜却突然灵光一闪,抱着碗的手又来回摸了摸,这冰冰凉凉的感觉似曾相识。

  她道:“好像我们在陶然别院的诗会上也吃过冰镇果子吧”

  “没错”

  “陶然别院中自然也有凌室了”

  “自然”

  “我知道了”,她眼睛一亮兴奋道。

  李景瑢拉了拉她的袖子,这突然抬高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宋澜有些尴尬,转而小声道:“我好像明白未央阁里的花瓶是怎么倒的了”

  “如何?”

  宋澜解释道:“其实这个案子并不需要有人在未央阁内才能令花瓶倒下,从而引起外边人的注意。当日我随你去到现场的时候,见花瓶的碎片散落在地上,我从中拿起一块碎片,触感却是冰凉的,现在想来花瓶里面应该是装过冰块的,正常情况下怎会在花瓶里装冰块呢,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是一处机关,能让花瓶在屋内无人的情况下也能倒下”

  李景瑢探究道:“即便是花瓶里面装了冰块,但又是如何实现这一机关?”

  宋澜指了指自己碗里的冰,“因为......不均匀,昨日被山贼绑架在柴房中的时候,我用计将油灯打偏,其实镯子并非命中的那么准,只是那油灯摆放的离桌沿很近,只要轻微碰到便能倒下,这倒是给了我启发,若是那花瓶摆放的在花瓶架的边缘,因为某种原因堪堪保持平衡,待这种平衡不在的时候,便是它坠下之时”

  李景瑢也有些恍然大悟,“所以这机关便是冰块”

  “没错,若冰块摆在其中一侧,花盆土摆在另一侧,当冰块融化时水会渗入土中,这时候两边的重量便不均衡了,重的一侧自然会倾倒,花盆碎时,就会引起外面之人的注意了”

  “之所以要设这个机关,令人误以为当时屋内有人,其目的是要形成不在场证明,而需要这个不在场证明和指出屋内有声响这一点的只有侍婢菱儿和香儿,而香儿是第一个离开柳行首的,菱儿是后离开柳行首的,她说是柳行首的折扇掉了她才出去的,而这里菱儿说的话其实是无法验证的,而后香儿说她是在回来的路上撞见菱儿的,后听到屋内有声音才与她一同赶了回去”

  宋澜梳理了一遍两人的证言,当时她二人对彼此的证言都无异议,但现下看来其实线索早已藏在她们的证词里了。

  “最需要这个不在场证明的是......菱儿”,他二人异口同声道。

  李景瑢叫来阿和,“你去趟陶然别院,这几日公主应该在那,最好当面将此消息传送公主,让她派人盯好菱儿,我稍晚便至,顺便再查一下最近有何人出入过凌室使用冰块,若让花盆在恰当的时机掉落,事先一定需要大量的实验,据此必能查到端倪”

  阿和领命后退下。

  此时已经陆续有排队买名点的侍从回来了,除此之外仅剩耗时最长的和悦楼烤鸭还未回来,等待的时候,旁边一处说书的摊位开始围起了人,看来是要到说书的时间了,那说书人先是讲了一出兴太祖建立兴朝前,起兵反抗前朝暴政时的一则风流韵事,将路遇山贼的一妙龄女子解救下来,千里护送将其送还归家的重信守诺之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连连让观众拍手叫好。

  而后又开始讲起了这代皇帝的故事,闻名遐迩的当然还是那个假官家想要浑水摸鱼李代桃僵的故事,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可是细听却又不一样。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官家这一日心血来潮想要出宫微服私访,感受民间生活,四更,本应在福宁殿歇息的官家,此时却藏在一个夹层里,马蹄声滴答正去往西华门,这处是宫中泔水车出宫的地方,泔水桶臭气熏天的,守备的禁军也很少会检查仔细,多是站在偏远一点的地方,让宫人打开泔水桶的盖子,看看里面是否有藏匿人或物,没什么异常便放行了,唯一的一处漏洞就让咱们这位洞若观火的官家给抓到了,便趁着这个机会混出宫去。

  很快到了官家该早起洗漱的时候了,宫人这才发现福宁殿里的官家早已不见,太后闻听此事后,勃然大怒,派了禁军全汴京城内搜寻官家,同时城门戒严,只许进不许出,这么严密的措施,时至今日也不知官家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躲过禁军搜寻,竟是成功出了汴京城。

  出了城后的官家想到反正太后娘娘也已经怒不可遏,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回去也是徒惹娘娘生气,那便不如在江南玩过一圈,待太后气消了,再行回去,这才惹出之后在扬州有人胆敢冒充官家的奇闻异事”

  大家正听着兴致勃勃的时候,这说书人却来了一句标准的行业结束语,“欲待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故事散场了,甜水铺的老板收了他刚刚搬到门口的圆凳,回去继续做生意,还不忘跟熟客念叨着,“话说这假官家意图李代桃僵,厉太后翻手平定乱局的话本子我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可不知今日怎么听得还是这么津津有味的”

  其他熟客也哈哈的和老板附和着聊。

  倒是李景瑢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加了些细节”

  宋澜也觉出味了,“的确是加了细节,连官家是如何出宫,在哪个门出去的细节都有,这不会是......?”

  李景瑢看了一眼大相国寺的方向,道:“这是在敲打萧溪棠受陷一案背后的人,告诫他们只困住萧溪棠一个人是没有用的,封了他的口,依然有别的人会将此事说出来”

  宋澜担忧道:“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逼急了背后的人,一不做二不休的把老棠杀了解气,咱们岂不是傻眼了”

  “是太冒险了,所以才要了悟大师出马”

  宋澜有些明白了,可眉头的忧虑却始终不散,这一局太过凶险,不知道老棠能否化险为夷,她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知天命了。

  又过了片刻,和悦楼的烤鸭也回来了,李景瑢派人暗中将这些名点送给了悟大师。

  离了大相国寺后,李景瑢有些担忧的看着宋澜,他可以选择藏匿宋澜,藏她到一个永远令人找不到的角落,但这样她就再无法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世间了,所以他不得不狠心将她带至刑部,查明真相为她洗清冤屈,俯仰无愧的活在这世上,他轻轻抬手,落在她发上,动作有些笨拙,道:“抱歉......”

  宋澜笑着打断他,“我可不会说没关系的,你最好动用一些关系,让我在刑部的大牢里呆的干净舒服一点,要不然我出来的时候可是要赔偿的”

  要去受苦的人反而在安慰自由的人,李景瑢释然道:“只要是你要的,我定给,事在人为,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待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带你去金明池游览”

  宋澜笑道:“那便说定了,若是敢食言我便到开封府门前去击鼓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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