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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有备而来

女知县纪闻录 寒九樱 6285 2024-11-12 18:23

  那人面色涨红道:“我也不知这是怎么蹭上的,若不是这位娘子看见出声提醒,我根本就不知道”

  众人此时似乎是想赶紧找到一个嫌疑犯,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对他所说的话满是怀疑,俱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李景瑢此时道:“刚刚席间申时三刻至酉时初之间可有人离过席?也就是在曲水流觞的第二轮期间”

  众人纷纷回忆,有人指着刚刚的中年男子道:“刚刚辅国大将军确实离开过席位”

  还有人回忆道:“不止不止,刚刚我附近的文相公和潘相公也离开过席位”

  这文相公是吏部尚书文彦成之子文华,潘相公则是大理寺少卿潘贵玉。

  这两人见有人指证自己,潘贵玉先开口道:“我那是酒喝多了,如厕而已,又不是来这茉英阁里,碍着我们什么事”

  文华也出声附和,以甩拖众人目光。

  这时有人注意道:“大将军,您的外袍哪里去了,刚刚你所着可非是这件衣服啊”

  这一声又将众人的目光拉回到那衣袖沾血的男子身上。

  辅国大将军粱慕枫道:“我也是如厕而已,后来有婢女端着水盆走路撞到了我,我便去换了身衣服回来,谁知,碰......”,这时他视线才看到屋内的情况,脸上闪过一阵诧异、惊慌和疑惑。

  李景瑢问道:“谁知如何?”

  粱慕枫道:“谁知我的袖角上怎会沾到这等晦气的东西”,他脑中突然闪过不好的念头,今日之事似是冲着他来的,他无意间看了一眼魏琳,觉得这个人他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只是从前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宦官,竟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了。

  李景瑢道:“怕是大将军刚刚想说的是,谁知竟是碰到了柳行首”

  “李景瑢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杀了这女子吗?”,他眼神之间有些微躲闪之色,但看着并不像是心虚。

  李景瑢自然分得清他的躲闪之色并非心虚,但仍刨根到底道:“梁将军似乎很紧张啊”

  粱慕枫眉一皱道:“无端造此怀疑,本将怕我遇到的会是李府尹刚刚说的有口无法言清之事”

  此时站在另一侧的梁燕燕则道:“爹爹做的是战场上英勇杀敌之事,绝不会把兵刃对准兴朝的臣民,尤其是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底下有人悄悄道:“听说大将军脾气暴躁,很容易动怒,以前还曾打伤过府中的下人,这次许是这女子娇弱,失手致死的”

  另一人悄声道:“哪里能是失手啊,你看那女子明明是腹部中刀,明明就是起了杀心了”

  又有人道:“诶,你们看那刀,是不是官家赏赐大将军的战利品啊,大将军随身之物插在那女子的腹上,而衣袖上又带血......”,众人闻言纷纷站得离粱慕枫远了些。

  粱慕枫抬臂气得指着他们,“你们......你们这是何意?”

  众人俱默不敢言。

  李景瑢则与公主道:“请公主暂时将梁将军、文相公、潘少卿留下,其余人等暂时安置到另外的房间里,流水亭那边请派人守着,暂时不要让人出入”

  宝鸾道:“听见了吗,还不按李府尹说的去做”

  有府中侍卫按照公主指示将人带走,魏琳及梁燕燕则站在原地。

  魏琳道:“官家派我来本是为了贺此盛会的,没想到遭遇此事,臣斗胆请留在这里,以了解事情原委,好与官家禀明”

  宝鸾道:“允”

  梁燕燕道:“臣女也斗胆请留,家父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为人子女者,当与家父共进退”

  她心慕之人,她的父亲如今都遭遇这种八月飘雪的飞来横祸,她定是不能让父亲也重蹈覆辙,这件事她一定要竭尽所能。

  宝鸾犹豫了一下,道:“念你一片孝心,允你旁听,但不可妨碍司法公正”

  梁燕燕点头,宋澜打量了她一下,原来这位就是之前康老王爷打算给李景瑢另定一门亲事的姑娘,看样子也是个嘉善纯良的人,倒是不似传闻当中的粗狂野蛮,虽然面貌不似江南女子纤细娇小,但难得带着几丝英气,见多了莺莺燕燕们,乍一见梁娘子反倒耳目一新。

  此时宋澜完全将自己的作用隐下,由李景瑢主导这案件的询问。

  李景瑢问道:“文相公和潘少卿中途如厕之时可有人看到?”

  文华道:“自然,我的小厮一直跟着我”

  潘贵玉则道:“我的仆从虽未跟着我,可是路上我遇见公主殿下别院中的两个婢女,想是可以作为我的不在场证明”

  李景瑢道:“可还记得是哪些婢女?”

  宝鸾挥挥手,身边的侍从便去将常在内院中行走的婢女们都叫了过来。

  潘贵玉犯难道:“平日里谁会注意婢女们的面貌,再说他们都着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髻妆容也很相似,若非有胖瘦差别,怎能记得清楚?”

  宝鸾道:“潘少卿莫急,你虽不记得本宫的婢子,但本宫的婢子自然是能记住相遇的客人,待她们过来,且看有没有人能记得你......和另外两位”

  内院的婢子们也差不多齐了,宝鸾问道:“申时三刻至酉时初之间你们可有在流水亭与后花园之间的路上遇到这三位相公”

  众婢子抬头辨认,有两个婢女出列道:“我见过着紫衣的这位相公”

  说的是潘贵玉,这便相当于是有人证排除了他的嫌疑,从流水亭到后花园的路上再去茉英阁行凶,时间上断然是来不及的。

  隔了一会儿,又有位婢女出列道:“我好像也见过这位着墨绿色衣服的相公,当时他身边应该还跟着一个小厮”

  文华摊摊手道:“这婢子能说出我身边跟着一个小厮,足以说明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其实主要嫌疑还是在梁将军身上,文华与潘贵玉只是例行公事要排除一下他二人的嫌疑。

  李景瑢道:“既如此,二位也可到房间中稍等片刻”

  潘贵玉则道:“下官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有责任监管此案”

  公主则道:“先不说二位有嫌疑,此案发生在本宫的陶然别院,涉及皇室之人,本案理应归开封府管辖,潘少卿此时该避嫌才是”

  潘贵玉躬身道:“臣可避嫌,但有一事不解,同为今日在场人,为何公主只找李府尹和嘉城郡主,难道他二人便毫无嫌疑吗?”

  宝鸾道:“潘少卿为官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有本宫敏锐,第二轮曲水流觞之时她二位都有出声参与,期间自然是未曾离席的,所谓分身乏术,因此嫌疑尽减”

  潘贵玉笑道:“原来如此,还是公主殿下聪慧”

  文华则满面开心道:“潘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且安心等着”

  他二人下去后,李景瑢对着内院婢女们问道:“可有人见过梁将军?”

  众人皆面面相觑,而后摇摇头,末了,李景瑢道:“看来梁将军所说如厕一事并不成立啊”

  “我......”,梁将军话语里有些支吾,资历老的刑官一看便知这其中定是另有内情,说明他刚刚所说一事有所隐瞒。

  梁燕燕也看出粱慕枫似在隐瞒什么,开口道:“父亲,您想必也知道嘉城郡主先前在南汀县和汀州时有宋青天的美名,而李府尹人品又贵重,帮官家侦破了性质恶劣且势力错综复杂的南北拐卖案,其断案能力及德行有目共睹,若是您深陷泥泞,女儿相信他们一定能给您指出一条脱离深渊之路,您若有冤,不妨直说”

  今日之事怕是对她父亲很不利,即便打算瞒着不说实话,衣袍匕首却已是极其不利的证据,仅凭这个,加上没有人证能证明她父亲的不在场证明,如今只有照实说,令那两个刑官尽可能多的知道必要的信息,才有可能从中发现疑点,令爹爹脱离深渊。

  粱慕枫却是不解女儿话语中的意思,似乎以为梁燕燕也认定此事是他做的一样,道:“你个女孩子家懂什么”,官场尤其刑事甚为险恶,怕是不知他暗中得罪了谁,今日之事像是有备而来,既是请君入瓮,入了瓮,又岂能轻易放他出去?

  李景瑢见他固执则道:“其实令爱说的没错,死者腹部的匕首,还有遗落在房间内的外袍,加上梁将军衣袖上的血迹,都足以说明梁将军曾经到过这个房间来,并且亲手杀死了这位可怜的女子,若我们审案之人无法得到其他信息,那么凭现在所得到的这些信息,足以定案了”

  粱慕枫掷地有声道:“本将冤枉”

  “我们需要足够的信息”

  空气中暂时寂静了一瞬,粱慕枫此时在思考,想来也是极力的在权衡利弊,魏琳此时却道:“李府尹这般问难道是觉得梁将军有冤,可是依我看,这梁将军一无人证,二在现场留有证据,凶手当是他无疑,不知李府尹觉得哪里有疑?”

  李景瑢则道:“事关案件侦破,不宜向外人透露,魏先生可向官家禀报,请给景瑢一些时日,景瑢定然会将此案侦破,给官家一个交代,死者一个交代,也给今日在场的各位一个交代”

  李景瑢的嘴很严,这个案件的确有可疑之处,但是不该被外人得知的地方一概不说,便是公主也不例外。

  魏琳面露不悦,似乎对李景瑢的反应很不满意,“听说康王爷曾经为李府尹和梁娘子的婚事从中牵线,不知今日之事可是李府尹有意包庇啊?”

  李景瑢却是勾起嘴角道:“本官面冷心冷的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魏先生在大内可能未曾听说,别说我与梁娘子的缘分付之东流,就算是修得百年好合,也是理字真字更重于天”

  李景瑢刚正不阿、不近人情的名声粱慕枫也是有所耳闻,不然官家不会将横行汴京多年的拐卖团伙一案交给他来调查,今日之况,即便自己如何不承认,怕最终也是一个锒铛入狱的结果,他脑中迅速的权衡了一下利弊,做出了决定道:“我可以道出隐情,不过我只信任本案的判官,若是给旁人听去了案件细节,怕会就此备受针对,由此锻造罗织”

  魏琳道:“这怕是不妥吧,若审犯二人私下串供,或是疑犯威逼利诱审案者,怕是易生内情”

  宝鸾道:“这样可好,由本宫旁听,左右本宫与这案件中人并无利益瓜葛,可以秉持公正,日后也算是一个见证”

  魏琳道:“这......”

  宝鸾向来说一不二,因此也有些不悦,“魏先生难道是怕本宫也会被威逼利诱不成吗?”

  魏琳低头道:“不敢不敢,公主请便”

  他三人进了屋内详说案情,梁燕燕则在屋外打量着魏琳,直看的魏琳脊背发直,转过身来道:“不知梁娘子盯着我是为何?”

  “魏先生见笑,我......好似在哪儿见过你”

  魏琳解释道:“臣是元先生身边的人,随官家也是出入过朝廷组织的大型宴会,梁娘子会见过臣并不奇怪”

  梁燕燕嗯了一声,但是眉毛仍是轻蹙,似乎并不认同这一说法。

  宋澜此时在院中问道梁府的管家梁术,“梁将军说他席间去如厕,梁管家为何未随他一同?”

  梁术道:“将军说若是曲水流觞轮到他的话,让我替他只会一声,免得扫兴,且公主别院侍婢侍从照顾周到,自然有人去引,因此便未让我一同前往”

  宋澜问道院内侍婢:“可有人引梁将军前去如厕?”

  有一婢女出列道:“梁将军从流水亭中出来的时候确实问过我,不过梁将军让婢子指了方向,便让婢子下去忙了”

  宋澜哦了一声,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而后悄悄退回了茉英阁院里,返回了流水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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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李景瑢问道:“有公主给大将军做主,若是有冤,还需将实情说的仔细,才可帮你分辨清楚”

  粱慕枫这才道:“好,本将说便是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我也是常带兵行军打仗,纵横边疆的人,大军开伐之际,路上解手甚不方便,越是能减少解手的次数越好,但今天似乎解手的很频,喝了两三杯酒便想去如厕。

  大概是第二轮的时候,我见众人兴致正酣,不愿扫兴,便留了梁术在亭子中,自己问了个婢女如厕的路便去了,如厕回来后,有一婢女端着水盆急匆匆的走路,也不看路,便撞到了我,泼了我一身的水,我心想这婢女再毛手毛脚也是公主殿下的婢女,遂未动怒,她倒是吓得不轻,一直低着头告饶,我说不与她计较,她才肯起身,然后引我到未央阁。

  进去了之后,我将外袍脱下挂在衣架上,她说给我找个新的来,便匆匆离去,我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却见从屋内走出来一女子,言语多轻薄媚俗,手脚也不甚端庄得体,我不悦,她便要往我身上依,我心中大怒,便推了她一下,然后夺门而出”

  李景瑢道:“你所说的那个在未央阁中的女子可是她?”,他指着躺在地上的柳行首。

  “没错,就是她,我也不知她怎么会又出现在茉英阁,且死在了这里,茉英阁是公主别院的内院,一般外来的女眷会在这里等候或居住,即便是我要换衣服也不可能唐突至斯”

  李景瑢问道:“公主殿下,未央阁是别院中什么地方”

  宝鸾道:“是给客人停歇用的,有时客人衣物脏污了,也可在此更换”

  李景瑢道:“看来梁将军是很了解公主别院?”

  “多年前公主举办诗会,本将有幸来过一次”

  李景瑢话语中带着疑问,“梁将军确定自己不是酒后忘事,没走错地方吗?”

  粱慕枫不悦道:“那殿门上金光闪闪的写着未央阁三个大字,我怎么可能走错”

  “那这柳行首腹部的刀是梁将军的没错吧?”

  “这......”,他最终还是选择承认,“的确是我的匕首,可是前几天这匕首便找不见了”,他忽然恍然大悟,而后捏着拳头道:“这件事一定是早有预谋,这就是针对我而为的,为了嫁祸我,让我身败名裂后置我于死地,其人用心之险恶,简直无出其极”

  “如果匕首可以解释为是前几天被偷的,那留在这件屋子的外袍又如何解释呢?”

  “有心嫁祸之人,自然早就做了准备,这计划之周密,怎是我能寻出其破绽的?只是......”,他此时酒似乎醒了些,环视屋内的家具摆设,“只是未央阁和茉英阁的陈设好生相似啊,桌椅床榻还有这房间的格局......”

  宝鸾则道:“别院的设计本身就是对称的,未央阁与茉英阁在别院大门所在中轴线左侧的前后,影月阁和景月阁在中轴线的右侧,这四间屋子的陈设基本相同”

  李景瑢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梁将军走错了屋子,本来要去未央阁的却不巧走到了茉英阁”

  “不可能,从茅房出来到未央阁要经过一个月亮门,而去到茉英阁要经过两道影壁,我明明只经过了一个月亮门,怎么可能去到茉英阁,再说那殿门前挂着的是未央阁的牌匾,又不是茉英阁的牌匾,难不成是见了鬼了”

  李景瑢道:“倒不一定是见了鬼了,人扮鬼倒也是有可能的”

  宝鸾看了他一眼,“你信梁将军所说,可是本宫怎么觉得有点不可尽信之感”

  粱慕枫道:“公主殿下,我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上阵杀敌的将军,这等柔弱女子根本不屑于取之性命,更何况在公主别院里行事,哪里有人这般胆大包天”

  宝鸾道:“兴许你是反其道而行之,大将军所说的实在过于玄幻,口口声声说是去了未央阁,可人和物却出现在的是茉英阁,这让本宫如何信你所说?”

  李景瑢道:“如殿下所说,案件的真相一是梁将军所说为假,不过是诡言狡辩,二是梁将军确实有冤,这背后的确有鬼,那么便需想个办法”

  宝鸾道:“如何?”

  李景瑢道:“自然是想办法把这鬼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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