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女知县纪闻录

第197章 洗冤

女知县纪闻录 寒九樱 4832 2024-11-12 18:23

  民间检举岳鹏飞的案子有疑这事落在了李景瑢的身上,并限期半月之内查处清楚,这陈年旧案,半个月的时间,调查个皮毛还差不多,但许是梁燕燕的缘故,容王定是早便知道李景瑢在调查这件事情,因此限期对他来说并不算短暂。

  对于李景瑢来说,十五日只是一个案子的限期,但是对于一些暗中涌动的势力,这是个信号。

  在限期到来的那天,一干相关人等聚集在了春宫内,宋澜作为参与这案子调查者,也被特许在侧殿听报,因此她又与宝鸾公主有了会面的机会,反正容王不许宝鸾出宫,但却没有限制她在宫内的活动。

  当初梁燕燕在陶然别院里据理力争的时候还是给宝鸾留下了颇深的印象,她也好奇那个令梁燕燕心心念念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宝鸾许是还在恼宋澜对她不肯据实以告,因此碰面的时候,瞪了她一眼,公主如此跋扈,宋澜自然是惹不起的,遂避开她的怒目,专心看向殿内。

  岳鹏飞身带枷锁被带到了春宫,虽然饱经磨砺,但是风骨犹在,清癯的身躯,脊背挺的笔直,有侍卫道:“犯人岳鹏飞,上殿为何不跪?”

  他则昂首道:“大兴有律,证据确凿者见官需跪,疑犯及清白者见官无需跪,今日要我跪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跪的是容王殿下,而不是提审官容王”

  容王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道:“哦~,你既已在牢中十六年,难道还不是需跪者吗?”

  他道:“臣并未认罪,并且这些年一直在伸冤,所以臣不以罪证确凿者自处”

  容王笑道:“好啊,本王今日重审你之案,也是因为民间对此事有疑,殿审之后,便看看你到底是惺惺作态还是清白无辜”

  “殿下明察,臣相信自由公道天理在”

  容王道:“好,那便请李府尹说说你的调查吧”

  李景瑢跨步上前,道:“据岳氏说法,他深入西戎去做内应,乃是与时任通远大将军的王枢密使和时任柱国大将军将军的曲瑞商讨过的。

  但岳氏在西戎做内应期间,柱国大将军因故病死,知道内情者便只剩通远大将军一人,但潜伏计划依旧没有中断。

  在岳氏的情报下,大兴守备军与西戎交战中曾多次取得胜利,并重挫西戎,令其对我朝边境不敢轻易来犯。

  而后在带领敌军将领赫利将军投诚的过程中,被守城官兵当做是敌军来袭而对其进行攻击。

  赫利将军认为岳氏乃是与大兴守军里应外合,诓其投诚,实则是为了折损西戎的兵力。

  岳氏察觉到情况有变,先一步逃离,却惨遭西戎的追杀,后来在逃跑过程中不甚跌入山崖,好在岳氏昏迷前已脱去敌方的军甲,打扫战场的士兵以为岳氏是本军中人,便把岳氏带回军中医治。

  治愈后却被人认出是叛逃至敌军做细作的前德顺大将军,因而把岳氏押解至通远大将军面前,定了他的罪,再一路押解回京,可是这么回事?”

  岳鹏飞道:“没错,丝毫不差”

  王广怒道:“这些只是他的说辞,当初我与他关系甚好,师出同门,如今我及师父被他沾连上,简直是师门不幸”

  李景瑢道:“王大人别着急,本官自然知道这是他一面之词,因此还要问他可有证据证明其并非投降而是忍辱负重为潜伏至敌军”

  岳鹏飞道:“为了不留下纸质信息以被敌军细作获取,从而令我在敌军内陷入死地,当时并未有文书留存,唯一的证据便是王大人和柱国大将军”

  王广道:“好一个狡猾阴险之徒,恩师已经去世根本无法证实你所说之真伪,不过账目是不能说谎的,你当年贪污军备拨款,害得边关士兵在冬季无厚衣可穿、无暖被可盖、无炭火取暖、无良器可用,若非我和师父及时发现,还不知道会产生多大的漏洞,到时边城的守备力量可便全完了”

  李景瑢道:“王枢密使所提的确是最初岳氏叛逃投敌的原因,但若岳氏贪污了这么多的军资,所得至少在万两以上,可在其账目上查到的仅仅百余两银子,其他贪污所得却一直未找到下落,倒是难以作为定据”

  王广道:“其他的资产自然是被他转移了,难道他还能乖乖的留着资产等朝廷来查吗,就这百余两的银子凭他的月俸也是难以企及的,若不是贪污受贿,如何能有这般多的银子”

  岳鹏飞涨红着脸道:“这百余两银子是柱国大将军资助我,为了迎娶迎风的,他知我贫苦,家境并不殷实,乃是一步一步才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这些银子只是为了让迎风不那般委屈的嫁给我,日后待我凤凰腾达之时再将这些钱财如数奉还。

  可其他污蔑我贪污的钱一直未曾在我名下发现,若我真贪污了这些钱,怎么可能在我入狱的这十六载期间都没被发现,只因为当初所谓的贪污不过是做了个假账,好以此为由,让西戎以为我是走投无路才投奔他们的,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却成为我的同袍借此诬陷我的证据,天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李景瑢道:“这笔钱的确有亏空,账也确实做得巧妙”

  此言一出,岳鹏飞一愣,原来贪污军资不是做出来的假账,而是确有其事,怪不得当初发现他真实身份的士兵,一个个恨不得活剥了他的皮。

  岳鹏飞愤恨道:“好啊,那这笔亏空,的确得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入了谁的账上?”

  李景瑢道:“岳将军不用急,户部的账目高手已经追踪到了一些线索,本官倒是想知道一个问题,你当初身处敌营,是如何与大兴传递消息的?”

  岳鹏飞道:“大兴与西戎交界的地方,还有几个边境小镇,那里大兴和西戎的百姓混杂,即便两方交战的时候,还是有百姓冒着风险到这几个小镇来交易。

  我便是在这几个小镇中的城墙上,在约定好的活动墙砖下放置我要传递的消息,同时为了防止消息落入到其他人的手中,还做了一层加密,消息上面只有数字,只有和相应的书籍对应上,才能获取正确的信息,这本约定好的书籍名为《太公六韬》,柱国大将军和前通远大将军都各有一本”

  王广则道:“胡说,我根本没有收到过你所说的消息,也不知道你所说的什么书籍”

  岳鹏飞讥笑道:“没有收到过我的消息?那西陵河一战,你是如何知道西戎的行军路线的,天门山一站你又是怎么知道西戎在峡谷中埋伏了兵力,难不成是有神仙给你托梦,让你未卜先知的?”

  在侧殿偷听的宝鸾自言自语道:“这些可都是王枢密使以少胜多的成名之战啊”

  殿上的其余几个大臣,听到此时也不禁有些唏嘘,若这几场胜仗都是事先得知了消息,那么大获全胜也不值惊叹了。

  王广面色青红道:“本官有这么多的参谋,沙盘推演、行军布阵,难道都是吃干饭的?连西戎小小的行军部署都看不透,你偏挑这几场战斗来做文章,是想抹杀本官的功名,简直是其心可诛”

  岳鹏飞道:“是与不是,天知地知我知,你,心知肚明”

  王广道:“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休想锻造构陷”

  李景瑢这时道:“如岳氏所说,的确有一封信件在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证人手中,而所对照的书籍也有证人提供给了本官,按这上面所说得到的信息是,九月十五,吾携投诚军士归,复吾清白之身,莫使军中将士相怨”

  王广眉毛一皱,脑中紧急思索道:“谁知这信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证人为何不敢与我对峙”

  “从这信件纸张的泛黄程度和笔迹的晕染程度能够看出绝非近日所作之书信,证人之所以不愿当堂对峙,乃是有合理的理由,这个本官可以为证”,李景瑢边说边看了一眼容王。

  王广怒哼道:“不愿当场作证,这所谓的传信便做不得准,李府尹为刑官多年,不会连这一点还要由本官来提醒你吧”

  他说的颇不客气,李景瑢倒是也不恼,接着道:“倒有一人证愿意当堂作证,也许见过这个证人后,王大人便知道即便那位证人不愿当堂作证,凭这位证人的证言也足够了”

  王广不屑道:“本官倒是要看看,这污蔑朝廷命官的贼子是何模样?”

  他话语说的狠厉,但当那人的人影出现在殿上时,不由得他不震惊,这人他可算是熟悉的很。

  甚至当岳鹏飞看到那人走上来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王广已经惊讶的无以言表了,因为这个人便是他朝夕相对的夫人曲迎风。

  “迎风......你......”,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曲姨娘,李景瑢在去枢密使府调查花坛砖石失窃案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虽然美貌过人,但神态却十分淡漠,完全看不出是年过四旬的女子。

  “迎风”,这一声唤的很低沉也很温柔,非出自王广之口,而是岳鹏飞唤的。

  粱慕枫听到这喃喃低语,心内沉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自小一心便喜欢这个岳鹏飞,为了他,成了大龄未出阁之女,不知招致多少人的笑话也在所不惜,如今为了他,又令梁家的力量不得不依附容王,卷入这场权力斗争中重提此案,到头来却有可能是完全为了他人做嫁衣。

  “岳将军所说的一百余两聘礼之事的确是我父亲私下给他的,父亲以为我不知道,只是不想鹏飞身为男子会因此在我面前失了面子,我知父亲好意,便假装不知。

  而刚刚所提加密信件一事,解密书籍应为家父常年放在床头的《太公六韬》,我知道有加密信一事后,对照此书解密,果然得以连成句,便有了刚刚提到的‘九月十五,吾携投诚军士归,复吾清白之身,莫使军中将士相怨’一句。

  归根到底是王广陷害忠良、侵占其功,而我一直都知道王广其罪,今日终于可以公之于众,令天理昭彰”

  王广震惊道:“迎风,你为何......要如此,我待你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来令我腹背受敌”

  曲迎风讥讽笑道:“外人?他原本会成为我的家人,却因为与你约定假意投诚西戎,做大兴的卧底。

  他为避免我受不明真相之人的连累,将我托付给你,当时我便怀疑鹏飞忠贞不二,怎可能会做贪污军备的事,当时父亲只让我不要管这件事,他自有决断。

  可是没想到戎马生涯半辈子的父亲居然会在归途中被一只流箭所射杀,当时我一下子从将军之女变为孤女,至亲不在,至爱身陷敌营,你又趁虚而入,在他被捕押解入汴京的时候,你作为通远大将军,却风风光光的娶了我入你府上。

  你以为我为何会同意嫁与你,那是因为在此之前,我收到一封信,是帮你做账的参谋之信,信上道若我收到了这封信,便是他已死之时,他不知还能将真相托付给何人,但知我心系岳将军,定然会想方设法揭开真相。

  他信上坦露了军备贪污一事,他是如何做账的,这账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了你王广的名下,这些都在信上一一说明了,我知岳将军一案必有内情,所以才同意嫁给你,以为了在你身边查清罪证。

  而你迎娶我的时候,排场好生之大,十里长街花天锦地,以你当时的月俸怕是无法支撑这般盛大的婚礼,这信上所说不由得我不信”

  王广气极反笑,“我一心一意只为给你一个难以忘怀的婚礼,风光的嫁入我府上,令汴京城的女子人人艳羡,如今却成为指证我的罪证”

  他倒退了两步道:“好啊,好啊,若真如夫人所说,你早已知道原委,为何时至今日才出面指出我的罪证,不会也是为人所迫吧?”

  在王广提及婚礼的时候,曲迎风面露不屑之情,“若说迫也是为你所迫,当时你身为朝廷新贵,背后有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支持,官家又将你认作是良臣将才,我一弱质女流,失了父家的支持,如何将这些证据当做呈堂证供,又有谁会听我这孤女之言,所以我一直隐忍至今。

  而今,民间对此案有质疑,容王殿下明察,我才得以将此事的原委公之于众”

  “迎风,原来你......”,岳鹏飞有些惊诧,这些年他不是没怨过她,只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年她嫁给了王广,是承受了如此重的委屈。

  曲迎风闻他唤她与他对视了一眼,这一眼间,无言已胜万言。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