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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廷变

女知县纪闻录 寒九樱 5801 2024-11-12 18:23

  官家正在为百姓‘自发’给李景瑢击鼓鸣冤的事感到头大,而后又听魏崇转述的李景瑢之言,知道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若是这三个问题不解答,那么自然也会由百姓问出口来,想要以皇权的威势定他的罪自然也可,可若还想维护他这贤德皇帝的名声,忌惮身后名,就势必不能不管不顾的以雷厉手段行之。

  因此当焦头烂额之际,又赶上谢临渊汇报说,近日誉王殿下与朝臣宴,宴饮至兴之际,站起拊掌,行三步而不用人扶,众臣皆祝贺身体康健。官家听后震怒,以誉王身体无病而欺君之名削了其王爷的封号,降为鄱阳侯。

  不过誉王这次可真为冤枉,他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犯欺君之罪,只是正巧撞到官家的枪口上,官家收拾不了李景瑢,还收拾不了这些个令他心烦添堵的儿子们吗。

  这两日官家心烦意乱,不禁又气得胸腔有些疼痛,找了太医来看,也说是陈年旧疾,伤了肺腑,慢慢调养便可恢复。

  而成王最近也没有再出什么乱子,深深意识到了低调行事才可保无虞。

  萧溪棠被困在宫中也已经三日了,这三日他一直没有办法出宫去,只能在宫内转移阵地,免得被禁军们地毯式的搜查给搜出来。

  公主依旧每日都去慈宁宫侍疾,太后的气色虽然有些好转,但是始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午后,本是晴朗的天空中乌云密布,起了的微风还莫名的觉得有些发寒,看着天边乌云催城的压迫感,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她虽没有陷入旋涡,但敏锐如她怎么不知这气氛令人好生压抑。

  晚间,瑶华宫内,有人着夜行衣而入,‘明霞’自然很快便发现有人入侵,但见来人亮明身份,慧妃也对其表示信任,‘明霞’才放了其入内。

  几人交谈片刻后,那黑衣人暗暗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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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不久,宋澜屋内也来了一个人,来人来的突然差点和阿金打出响动来,好在来人及时表明身份,阿金及时收了手,将万事俱备的消息传递给宋澜。

  她反应了片刻回道:“东风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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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始终没有找到混入宫中的那个人,所以现在宫禁依然很严,宫里人出去受阻。除了上朝下朝的官员统一走宣德门,不然再无可出入的门了。

  第二天,卯时前,宋澜便已经等在宣德门前了,此时还没有上朝的大臣们在门外等候。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大臣们乘坐着马车来此等候了,看到宋澜在此,都纷纷惊诧,众人都知道她与李景瑢的关系,今日前来,不知可是替他求情的,只怕是连官家的面都见不到。

  见诸位大臣来的都差不多了,宋澜高声道了一声,“还烦请诸位大人上朝时帮忙传递一声,就说宋怀宁有了关于百谷山一案的线索,事关重大,必得亲自面见官家汇报此事才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众大臣不一定会帮她传达,但她今日在此的举动怕是早已先于众大臣入朝传达到官家的耳朵里面了。

  宫门开了,众大臣有序的进入,互相之间不禁纷纷品味宋澜今日的举动,不过也有人好奇,莫非她真是探查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借着此案想为李景瑢求情,不论是何原因他们都只顾看戏便是。

  朝议到尾声的时候,依旧没有人提及早间在宣德门门口的事,倒是官家主动问谢参知那百谷山的案子如何了,谢临渊答曰还在调查中,而官家却道听闻有人已经查到了线索,为何不采纳?

  谢临渊道:“怕是嘉城郡主的计谋,说不定只是想借机上朝为李景瑢求情,而并非是真的查到了什么线索”

  官家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朕还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倒不妨听听她想说什么,若是她故弄玄虚,朕还治不了她一个欺君之罪吗?”

  谢临渊虽然还想阻拦,但无奈官家心意已决,派人去东华门外召其入宫。

  过了一会儿,宋澜被带上了殿,在宫内的宝鸾早就听到了消息,这时早就过来躲在后殿上,近距离旁观今日之戏。

  宋澜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裙,头发简单梳了个髻,看着简约秀丽但又不失庄重。

  到了殿上,先行礼,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官家隔了会儿才开口道:“平身吧”

  威严的声音传下来,“知道今日你是为何事而来的吗?”

  “是”

  “若有半句虚言,别怪朕不留情面”

  “怀宁明白”

  “好,查到了什么便如实说吧”

  宋澜转而看向谢临渊道:“之前百谷山一案,我们查到十七具尸体的年龄皆超过五旬,不知谢大人可有何异议?”

  “本官说到底不是专业的仵作,不知这骨头有什么讲究,当时案情记录提到的什么耻骨联合面,本官在本朝乃至前朝的验尸著作里也都没有见到过有关于此的记录,不知郡主是如何比这些老仵作们的经验还要丰富,竟能由此判断出来?”

  她用的一些经验都是现代法医总结出来的,在古代自然还没有记录,谢临渊因此抓住这点,想让她的推断失效,然而这些经验很容易便能验证出来。

  她道:“臣女流落在外的时候,见到过很多奇人异士,虽然很多东西没有记载到古籍当中,但这些都可以用事实说话,人体的骨骼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所具备的特点,男女亦有差异。

  就比如说牙齿,正常人应该会有二十八至三十二颗牙齿,乳牙于生后六个月开始萌出,二至三岁出全,共二十个,恒牙于六岁左右开始萌出,到十四岁出满二十八个,而十八至二十岁时才生出智齿,因此根据牙齿的个数也能判断年龄,再往上通过牙齿的磨损程度也能判断出年龄的大致范围。

  其他骨头也是如此,谢参知毕竟不是擅长刑案的,对于这些探案的技巧不太了解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多多观察便可以了”

  宋澜先举牙齿的例子是在场很多人都可以观察得到的,易于他们接受,而之所以未先说耻骨联合面的原理,是因为在场众人对此都没有概念,而只需让他们以为他们不知通过耻骨联合面可以判断年龄,只是因为他们并不从事该领域。

  谢临渊一时有些语塞,却听官家道:“判断出了这些人死时的年纪应该是在五旬以上又能说明什么呢?”

  “既然死者是固定在某一类群体,那么便是有针对性的,那他们的死因便是有原因的。

  可是翻遍案卷记录却未见当时有大规模的失踪报案及死亡案件,便只能说明这些人孑然一身,即便是死了也无人知道。

  臣女及其他人翻找了十五年前的一些记载,知道嘉佑五年发生了一次旱灾,当时有很多周边郡县的人口流入到了京城,朝廷施粥布善,但收效甚微,有很多人失去了生活的来源,还是难以维持生计。

  而在嘉佑三年创立的慈济院,在这个期间接收了很多的鳏寡孤独,可是转到第二年,这些人中又病死了十之八九,可是慈济院内的拨款捐赠依旧一样不少,缘因第二年又有很多鳏寡孤独被收纳到了慈济院里。

  朝廷为了他们的温饱衣住及病况拨了不少的银子,药材也买了、衣服也备了、粮食也齐了,可是慈济院内的病死率依旧很高,这又是为何?”

  官家自然是很敏锐,“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有人中饱私囊?”

  “臣女想仅仅是中饱私囊都不算是骇人听闻了”

  官家突然察觉到一丝微妙来,道:“你是说慈济院与百谷山中的白骨有关?”

  “没错,中饱私囊者亲手造了桩桩杀孽”,她的目光落向谢临渊,引得朝中其他人都朝他看来。

  谢临渊道:“郡主最好不要在此危言耸听”

  宋澜笑道:“谢参知莫要着急啊,不然其他人不知的,还以为是您心虚了”

  官家安抚道:“谢卿且听她说下去”

  宋澜道:“官家圣明,至于慈济院与百谷山中的白骨之间确有关联”

  官家哦了一声,“什么关联?”

  “百谷山中唯一确认身份的一具尸体,是汴京城内的一个乞丐,年龄在四旬出头,甚喜穿青色的衣服,尸体腐化后,腐烂掉的衣服的颜色侵入了骨头中,看着好似生前受过击打伤一般,而他的手指骨上夹着一颗金豆子,这与死者生前喜爱拿金豆子的习性相对应,从这几个条件得以判断出这个死者的身份。

  而他之所以遭遇了灭顶之灾,皆因他发现了慈济院内的猫腻,所以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谢临渊质疑道:“如果他是一个乞丐的话,你们又是如何了解他的习性的?”

  这个问话正中宋澜下怀,她顿了一下道:“这个......不知臣女可否实话实说?”

  “有何实话不敢说?”

  “其实......这位死者是李景瑢李府尹在王府之外的师父,了解自己师父的习性,这合情合理吧?”

  官家听到李景瑢这个名字,眉毛微挑,知道这个嘉城郡主敢只身上殿,必是绕不开他,“哦~,他当年难道不知他师父是如何死的吗?”

  “当年李景瑢不过十一岁,仅仅知道自己的师父是在一场争斗之中,被人失手打死的,草草间便埋了,谁成想竟是一座空坟,成年以后想要调查当年他师父的死因,但因为时间久远,线索几乎断绝,所以一直没有进展,直到这次在百谷山中遇到这具尸体”

  官家有些不屑道:“堂堂王府中人,不师从名门贵派,反而跟这些街边的混家子学野路子,难怪会成今日之事”

  宋澜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冷笑,若是有条件,谁不想师从名门,可即便是路边的野路子,真心授教也不逊于名门,她道:“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师无贵贱,而在于授业传道”

  官家在上首哼了一声。

  宋澜则继续道:“因此,顺着当年李景瑢之师的死因,继续调查下去发现,当年其师曾为一老者路见不平,与那慈济院理论,质问慈济院为何不收这无家可归的老者。

  慈济院并不屑于理他们,只是粗暴的将他们轰走,于是其师便一直在慈济院周围守着,这一来二去应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惨遭灭口的。

  幕后者有意灭口,而为了避免引人注意,还特地挑拨乞丐们与行脚帮中人的关系,两伙人中矛盾升级,在冲突之中杀了其师,而后抛尸在百谷山山洞的一口枯井内,可是天意难违,十五年后,又由死者的徒儿亲自发现其师的尸骨,就是为了替其申冤昭雪”

  官家道:“你口口声声说着慈济院与百谷山之间的关系,朕还是未懂这当中到底有何关联?”

  宋澜道:“敢问朝廷给慈济院一年的拨款有多少?”

  官家对具体的数字自然是不清楚的,于是问道户部尚书郭延礼,郭延礼答曰:“三千余两”

  其他官员间有窃窃私语声,都在议论着这拨款着实高了些。

  宋澜道:“这还仅仅是近几年的拨款才减少至三千余两,在慈济院创设初期,每年的拨款可是能够达到万两的”

  这下可是更令其他官员出乎意料的,每年修桥、修路、赈灾的钱也不过万两,区区慈济院居然能够收纳这么多的费用。

  郭延礼额头渗汗,忙道:“郡主说的是陈年旧事,那时的户部尚书还不是本官”

  宋澜道:“即便是陈年旧事,但现如今的三千两也不少了,这钱都是花在何处了,为何花了这么多的钱,慈济院内的病死率依然居高不下?”

  宝鸾公主一直在殿后关注这里的情况,此时自然也明白是被人贪了去,心中暗骂这些贪官。

  宋澜掷地有声道:“那是因为有人需要这些人来占据着慈济院的名额,好获得朝廷的拨款”

  朝堂内一片鸦雀无声,唯有官家粗重的呼吸声。

  宋澜接着道:“就这样,朝廷虽然很慷慨的,但是钱大部分都没有流入到慈济院当中,里面的人依旧是吃着一勺舀不起几粒米的粥水,一月见不着几片肉的菜色,生病时依然看不了病,只能开着山中随处可见的药材。

  本就是营养不良加上患了大病的人才会被收养在慈济院中,这种饮食起居,如何能恢复健康,只能如季节交替一般,一茬一茬的病死。

  而朝廷在创设慈济院之初,偶尔还会派巡查官至慈济院检查,人数若是对应不上便会被人怀疑,正巧那年赶上旱灾,很多外地流落而来的人便因此阴差阳错的被拉入了慈济院充数。

  巡查官检查之后,自然是未发现不妥,可是这批被拉来临时充数的人还需解决,放了他们,怕他们到外边多嘴多舌,若是继续继续养在院内,还消耗院内的资源。

  想来想去,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杀了,干净了当,李景瑢的师父就是在这期间发现慈济院内的不寻常,于是与这些冤死鬼一起成了阎王殿里的亡魂。

  然而,仅仅是贪掉朝廷拨给慈济院的援款还不是最骇人听闻的事,从前为黄全安背后主导之事也仅仅是为谋资费,最骇人听闻的事当属利用这些资费私建山庄、训练暗卫、图谋不轨......”

  宋澜还待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见谢临渊抬袖朝她所在的方向,微有细小的声音传来,但宋澜却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虽不知刚刚谢临渊的举动是何意,但她仍朗朗质问道:“谢参知难道是想封我的口,就不怕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官家也有些意外,拍案起身道:“临渊,你想做什么......?”

  谢临渊倒是有些意外,“竟被你躲过去了......?”,说话间他再次发动刚刚的那枚暗器。

  而此时司空剑已经看清了刚刚是怎么回事,提前落至宋澜身边,替她挡掉了那枚毒针,将宋澜护在身后,然后他诧异道:“这暗器出自你之手?”

  谢临渊面上毫无惊惧,“是又如何?”

  先前袁少望死在殿审之上,乃是中了一根毒针,虽收缴了所有人的随身之物,但仍未找到暗器是藏于何处。

  而后魏琳一案,在元喜的房间内搜到了暗器,只不过当时魏琳与元喜已死,无法核实,只以为这暗器是出自他们之手,这暗器一事便是了结了,却没想到这些居然都是谢临渊布下的迷雾弹。

  “你......原来黄全安在汀州所为都是你主导的”,官家颤抖着难以置信,“枉朕如此相信你,以为你和阿剑一样是朕的左膀右臂,来人,给朕将这个逆臣贼子拿下”

  “臣劝官家最好不要太冲动”,谢临渊并不慌乱,而是看向殿后,只见从殿后出来一人,另一人持剑搭在其纤细白皙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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