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您是否有所误会?”天元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看向那气息冰冷的奎天,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晚辈确实出生于偏僻乡野,身世清白,与魔宗绝无半点瓜葛。”
“你是魔宗之人,不会有错。”奎天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天地规则的笃定,“我,绝不会弄错。”
“嘿嘿,小子,我这位兄弟说是,那便绝对是了!”石棺内的尚云清也跟着帮腔,语气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他在这方面的感知,可比最精密的测灵罗盘还准一万倍!”
“凭什么你们说是就是啊?!”云芸看不下去了,气得对着石棺直跺脚,“天元哥哥才不会撒谎呢!你们这些老古董就知道欺负人!”
“哟嗬?小丫头还挺护短?”尚云清不怒反笑,语气变得神秘兮兮,“嘿嘿,丫头,那你可知道我这位看起来像块冰疙瘩的义弟,究竟是何方神圣吗?”
“什么人?总不能是魔宗教主吧?”云芸没好气地哼道,小脸上写满了“我不在乎”。
“焰修罗。”奎天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焰修罗?”天元只觉得这个名号异常耳熟,似乎在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覆盖的角落响起过回音,但一时之间竟难以立刻想起具体细节。
云芸则是完全茫然,摇了摇头。
突然,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天元猛地想起来了!小时候,櫻姐将他抱在膝头,讲述那些光怪陆离、波澜壮阔的修真界传说时,曾无数次满怀敬畏地提到过这个名号——
焰修罗!魔宗创教始祖麾下,两大护法尊者之一!
一柄修罗枪,横扫八荒,震慑六合,其威名响彻整个辰宇大陆,其实力足以与上古时期鼎盛的八大仙宗掌门比肩!
传说中,他与另外一位护法尊者,连同魔宗教主本人,三人实力均在伯仲之间,正是这三位绝世强者的存在,才奠定了魔宗最初的赫赫威名。即便当时诸多正道宗门不认同魔宗的道统理念,却也因其恐怖的整体实力而不敢轻易置喙,只能默认其屹立于辰宇之巅!
想到这些,天元才真正明白,为何尚云清如此笃定奎天不会认错。以“焰修罗”的身份地位及其与魔宗本源的深刻联系,他对于魔宗核心印记的感知,绝对是权威中的权威,几乎不可能出错。
这一刻,天元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穿越而来时便已是婴儿,对自己的真正身世一无所知。襁褓之旁,唯有死尸与鲜血……难道,那些死去的人与魔宗有关?那个拼死护住自己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吗?他是否是魔宗之人?而另外那些……是追杀他们的仇家?
无数的猜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决定坦诚相告。
“前辈,实不相瞒,”天元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晚辈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自我有记忆起,便是一个孤儿,被一位好心的姐姐从一片狼藉的死人堆里捡到并抚养长大。她告诉我,她发现我时,周遭除了伤亡,再无任何能证明我身份来历的线索。多年来,我与姐姐相依为命,直到后来……她也不幸离世,我才真正成为孤身一人,离开故地,成为一名漂泊无依的散修。”
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用半真半假的方式缓缓道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
云芸听完,双眼瞬间就红了,她紧紧抱住天元的手臂,小脑袋靠在他胳膊上,声音哽咽:“天元哥哥……你、你原来这么可怜……”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天元心中微暖,苦笑了一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哦?如此说来……”尚云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小子必然是后来遇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奇遇吧?否则,仅凭一介毫无跟脚的散修,绝无可能在未曾正式引气入体、踏上修行路的情况下,便将元神修炼至如此圆满之境!”
“前辈明鉴,确实如此。”天元坦然承认,这并非秘密。
“嗯,你小子,倒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尚云清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欣赏,“至于你具体有何等造化,那是你的缘法,老夫也不多问。”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唏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说实话,若非你早已自行解决了体质问题,得以踏上仙途,那么今日,老夫我,或许就会成为你此生最大的‘奇遇’!”
这句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天元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他立刻意识到——尚云清绝对已经看穿了他噬元体的本质!
“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明示?”天元故作不解,谨慎地没有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你小子就装吧!”尚云清笑骂一声,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更浓,“心里明明跟明镜似的,还跟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我才跟云芸丫头说,你这小子啊,看着老实,其实肚子里坏水多着呢!哈哈哈……”
从他那了然于胸的笑声中,天元彻底确定,自己噬元体的秘密在这两位上古大能面前,恐怕早已不是秘密。但他依旧选择沉默,绝不主动承认。
“不许你这么说天元哥哥!”云芸立刻出声维护,像只护崽的小母鸡。
“好好好,不说不说,”尚云清从善如流,但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颇为真诚,“不过说真的,我现在还真是越看你这位天元哥哥越顺眼了。”
“他是我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奎天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仿佛在划定所有物。
“嗯~,行行行,说好的,他是你的,我不跟你抢。”尚云清立刻接口,语气爽快得像是在分配糖果。
两人这一唱一和,直接把天元当成了可以随意转让的物件,听得天元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庆幸被如此强者看重,还是该悲哀失去了选择权。
“喂!你们什么意思啊!”云芸彻底炸毛了,气鼓鼓地瞪着石棺,又瞪向奎天,“把我们当什么了?可以随便分的玩具吗?!”
“诶诶诶!口误!绝对是口误!”尚云清赶忙找补,“什么玩具,是宝贝!你们俩都是万载难逢的宝贝!我们这是……呃……是珍而重之地请你们分别继承我们的道统!对,就是这样!不是瓜分,是传承!是光荣的使命!”
他越描越黑,云芸的小脸已经气得鼓成了包子。
“嘿嘿……”尚云清干笑两声,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天元倒是觉得这两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此刻的表现竟有几分……童趣?不过他心中尚有太多疑问,眼下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既然对方并无恶意,他便顺势而为。
他转向奎天,再次恭敬行礼:“晚辈此前确实听闻过前辈‘焰修罗’的威名。‘自证修罗道,修罗道上修罗枪,修罗枪下修罗鬼’——前辈的传说,至今仍在世间流传。既然前辈认定晚辈身上有魔宗印记,晚辈不敢怀疑。或许……我的父母确与魔宗有旧。”
他话锋一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顾虑:“但如今的晚辈,只是一介散修,与魔宗并无任何瓜葛,也……并无意投身魔道。晚辈所求之道,并非此途,还望前辈见谅。”他虽然渴望力量,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愿轻易卷入正魔纷争的漩涡。
“唉!”尚云清闻言,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小子,我刚夸你聪明,你怎么转眼就犯糊涂呢?”
“你既然知道他是谁,知不知道你刚才那句话,拒绝的是何等逆天的机缘?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
天元深吸一口气,目光清澈而坚定,对着石棺和奎天再次抱拳:“晚辈明白!方才尚前辈亦言,对晚辈而言,您本身亦是一场大机缘。晚辈深知,能解决噬元体无法修炼之万古难题者,其手段必是通天彻地,恐怕当今五大派掌门也未必能做到。”
他顿了顿,看向奎天,语气愈发恭敬:“而焰修罗前辈,身为您的结义兄弟,其修为与境界,自然更是不需晚辈赘言。”既然对方早已看穿,他也不再隐瞒,坦然说出了“噬元体”三字。
天元这番坦诚而清晰的话语,反而让尚云清有些不解了。
“小子,你既然什么都明白,知道我们能帮你,为何还要拐着弯地拒绝这番好意?”
“不瞒你说,最初老夫是想将你们二人都收入门下的。只是没想到,与我这位老顽固义弟商议时,他竟异常坚持,非要你不可!”
“你可知道,这老顽固平生最怕麻烦,从未动过收徒之念!当年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跪求拜入他门下,想学那霸绝天下的修罗枪法,皆被他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甚至……就连当年魔宗教主亲自带着他那被誉为‘天选之才’的儿子上门恳请,这老顽固都没给半点面子!”
“如今他主动要你,你小子却还想拒绝?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