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几乎被鲜血浸透、如同血人般的天元，孔武彻底慌了神，额头冷汗直冒，在原地急得直转圈。
“完了完了……这下玩脱了！”他搓着手，焦躁不安，“我说的是循序渐进地破而后立啊！先炼筋骨皮，用药浴温养，慢慢撑开经脉再恢复，反复锤炼增加韧性！这傻小子怎么一上来就搞自杀式冲锋？！直接给整得全身经脉崩裂，血溅五步？！”
按照孔武的原计划，第一天能熟练引气入体就不错了，然后用他珍藏的“百炼煅骨膏”慢慢温养扩张经脉。第二天强化肌肉抗打击能力。第三天再临阵磨枪，传授几招压箱底的保命……哦不，是制胜技巧。
凭借天元那妖孽的体魄和悟性，扛过一小半挑战应该问题不大，就算剩下的输了，靠门票和黄牛票也血赚不亏。
可现在？血亏！医药费都要赔死了！人要是没了，沐云长老能把他挂在山门上风干！
他急得想去打断，又怕灵力反噬让天元伤上加伤，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天元，却已完全沉浸在内视之中。他当然不敢真的彻底“破立”——那需要更高境界支撑。但他精准地操控着“炁”，模拟出经脉寸寸撕裂的假象。
同时疯狂吸纳周遭灵气，经由“炁”转化，覆盖全身，进行着远超常人想象的急速修复。表面的鲜血淋漓，不过是剧烈能量冲刷下毛细血管破裂的表象。
就在孔武快要忍不住强行出手干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天元——
只见天元周身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浓郁的火灵气疯狂涌入。而那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崩裂的皮肤，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平复！血迹之下，新生的肌肤闪烁着淡金微光，比之前似乎更加坚韧！
不过一个时辰，当天元身上最后一道裂痕消失时，他看起来完好如初，甚至气息更显悠长浑厚。
“完…完全恢复了？！”孔武失声惊呼，大脑有点宕机，“这特么是什么怪物级的恢复力？！”
他激动地刚要上前查看，脚才抬起——
“噗嗤……”
细微的破裂声响起。
在孔武惊恐的注视下，天元刚刚恢复的、光洁的皮肤再次龟裂开来，鲜血重新渗出！
“疯了！真他妈疯了！不要命了啊？！”孔武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这刺激，“这小子是跟自己的身体有仇吗？！”
第二次的破碎和修复过程，比第一次缩短了近一半时间，仅用了半个时辰。
看着再次恢复如初的天元，孔武刚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咽回去，一口气还没喘匀——
“噗……”
又破了！！！
孔武：“……”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第三次变成血人的天元，内心已然麻木。
“行，你狠。你牛逼。我服了。千万别死我这儿就行……”他喃喃自语，开始思考哪种姿势跪在沐云长老面前认错比较诚恳。
……
落日的余晖将练武场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也为盘坐其中的天元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边，竟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感觉。
天元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比三日前雄浑了数倍不止的灵力和更加坚韧宽阔的经脉，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望着漫天霞光，不禁悠然吟道：“霞光清浅，意阑珊！”
“意你个头啊！”一个爆栗精准地砸在他后脑勺上。
“哎呦！师兄你打我干嘛？”天元捂着脑袋，委屈地看向一脸黑线的孔武。
“打你？我没把你吊起来打都是轻的！”孔武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血多是吧？玩自爆很过瘾是吧？知不知道老子差点被你吓出心魔？！”
天元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痂，嘿嘿一笑：“呃……看着是有点吓人。”
孔武没好气地扔过去一个小玉瓶，肉痛道：“喏！赶紧喝了！老子珍藏的‘百草回元髓’，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抿一口！”
天元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他仰头一口闷下，顿时脸皱成一团：“哇！什么味儿？又苦又涩还带点酸？！”
“嫌弃就吐出来！便宜你小子了！”孔武心疼得直抽抽，“这一瓶够换多少坛好酒了！”
天元咂咂嘴，感觉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化开，迅速滋养着四肢百骸，虽不及自己用“炁”恢复得快，但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他站起身，郑重地对孔武躬身一礼：“多谢师兄厚赐！”
他这一本正经地道谢，反而让孔武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摆手：“少来这套！只要三天后你能在擂台上帮我把酒钱……咳咳，把面子挣回来，就算值了！”
他上下打量着天元，眼神复杂得像看什么史前珍兽：“妖孽啊……老子活这么久，就没见过你这么离谱的！经此一番，你经脉的韧性与宽度已远超同阶，堪称完美！假以时日，说不定辰宇大陆真能出个前所未有的肉身成圣的怪物！”
“师兄谬赞了，”天元谦虚道，“我的筋骨脏腑还未经历真正的‘破而后立’，远未圆满。”
“噗——”孔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经脉都这样了还叫未圆满？再圆满点是不是要直接肉身扛天劫了？！
他强忍着把天元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让自己心塞的话题。
“罢了，你小子的变态程度已经彻底打乱了老子的计划。”孔武面无表情，“原定的抗揍训练看来是多余了。直接上干货吧！”
他神色一肃，气势陡然一变，沉声道：“接下来，传授你我的成名绝技——看清楚了，我只演示一遍，能领悟多少，看你造化！”
说罢，孔武拉开架势，一套古朴磅礴的拳法施展开来。
其拳法名为“归一”！
这套拳法曾在辰宇大陆显赫一时，伴随孔武杀出赫赫威名，直至他境界跌落才渐渐无人提及。
拳招看似简单，融合了马步、弓步、仆步等基础步法，以及冲拳、按掌、穿掌、挑掌、架打、盖打等朴实无华的手法。
但难就难在“归一”二字——意蕴深远，讲究的是万般变化，最终化繁为简，归于一拳，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威力。
天元凝神观看，暗中已调动元神，将每一招每一式乃至孔武发力运气的细微之处都清晰刻印下来，并在识海中同步推演。
当孔武最后一拳收回，准备收势时，异变陡生！
道道残影仿佛从四面八方归拢，与他本体重合。那收回的拳臂看似变得极其缓慢，实则是因为速度快到了极致而产生的视觉欺骗！
嗡！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霸道拳意陡然收敛，引而不发，却让近在咫尺的天元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数步。
拳风拂过面颊，轻柔无力，但天元深知，这只是因为孔武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所有威力尽数内敛于那一拳之中，若其真正爆发，足以开山裂石！
这“归一”拳意，竟让他感觉到了几分故乡“太极拳”那种“舍己从人”、“以柔克刚”、“蓄劲如张弓，发劲如放箭”的韵味，虽然表现形态更为刚猛直接，但内核理念有相通之处！这位孔武师兄，绝对是一代武学奇才！
“怎么样？看懂了几分？”孔武收拳凝气，来到天元面前，略带期待地问道。他对天元的悟性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了。
天元沉吟片刻，反问道：“师兄，您这套拳法，注重心意的调动，追求意动拳随，万法归一。可否称之为……‘心拳’？”
“心拳？动念即乖，心行处灭……”孔武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眼中精光越来越盛，“心意……归一……妙！妙啊！‘心拳’二字，确实更贴切其神髓！不过，”他摇摇头，“它就叫‘归一’。”
“归一……好名字。”天元点头，似有所悟。他脑海中太极阴阳流转的奥义与方才所见的“归一”拳理相互碰撞、交融。他情不自禁地拉开架势，自然而然地打起拳来。
起初几式，还与孔武的“归一”拳法颇为相似，但越到后面，越是不同。
拳势变得更为圆融绵长，刚柔并济，阴阳相生，时而如流水般无孔不入，时而又如山岳般沉稳厚重。那不再是单纯的刚猛霸道，而是一种蕴含天地至理的和谐与循环，一种更接近“道”的韵律。
孔武原本期待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惊愕，然后是震惊，最后彻底化为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一种超越！一种基于“归一”拳理，却又上升到另一个维度的演绎！自己的“归一”拳在这套拳法面前，竟显得那般稚嫩、粗糙，充满了斧凿之气！
待到天元缓缓收势，气息平复，孔武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这…这是什么拳法？！是你刚才…刚才悟出来的？！”
天元看着师兄近乎失态的样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额……师兄，这套拳法名为‘太极拳’。在整个辰宇大陆，可能……貌似……暂时只有我会。”
“太…极…拳？”孔武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发直，“自创的？就这么一会儿？看了一遍我的‘归一’就……”
他看看天元，又回想了一下自己苦研数十载的“归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苍天啊！大地啊！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怪物？！
上苍你是故意派他来打击我的吧？！我苦修多年的骄傲啊！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看着表情变幻莫测、仿佛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孔武师兄，天元小心翼翼地唤道：“那个……师兄？您…没事吧？”
“按照计划，接下来我是不是该抓紧提升一下修为了？”他试图转移话题。
“啊？嗯…哦…对…修为…”孔武眼神空洞，机械地回应着，显然灵魂还没完全归位。
天元识趣地不再多言，默默走到一旁盘膝坐下。距离擂台赛还有两天，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装模作样”练习“归一”拳上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明面上的修为提升上去。
他本就底蕴深厚，境界感悟远超当前，之前只是被封印且缺乏灵气环境。如今封印松动，又在这莱纭观内，加上刚刚一番“破立”拓宽了经脉，提升修为可谓水到渠成。他决定一举突破至筑基中期，但为了不过于惊世骇俗，还是强行压制了速度，打算用两天时间“稳步”提升。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孔武师兄的心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花了整整两天才勉强修复了部分创伤，重新接受了“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修炼起来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变态”这个残酷现实。
然而，当他感受到天元身上那稳定而扎实的筑基中期灵压时，差点又是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两天！从毫无修为到筑基中期！
这已经不是妖孽了，这是天道私生子吧？！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沐浴在晨光中、气息浑厚绵长的天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擂台赛……给老子狠狠地打！赚不到十倍酒钱，老子就把你绑了卖好个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