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元从深沉的入定中苏醒，只觉神清气爽，前一日积累的疲惫与酸痛竟已一扫而空。
这半年来，他夜夜打坐，早已习惯了以入定代替睡眠。
他并不清楚为何盘膝闭目、心神沉静一夜，便能如此有效地消除疲劳、恢复精力，但只要身体确实能得到充分的休憩，他便不再纠结于形式。
尽管腹中饥饿感强烈，但既然决心尝试辟谷，他便强忍着没有立刻出洞去寻找食物。
“接着来！”
他自语一声，振作精神，起身再次拎起了那柄沉重的锄头。
这一次，他并未急于盲目发力，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力道敲击石壁，但脑海中却在飞速思索：“师父和师兄能做到，定然是注入了灵力……可我没有灵力，该如何是好？”
…
“既然没有现成的灵力，能否换个思路？”
“灵力是由体内之气炼化转化而来。那我能否尝试直接引导‘气’本身？”
“我虽无法聚气炼化为灵力，但或许可以尝试引导气的流转？”
“若能成功将气息引导至手臂，再设法将其传导至锄头之上，是否就能增加敲击的力道？”
“嗯……值得一试！”
想到此处，天元心中萌生希望，准备开始尝试。
然而，第一步就遇到了难题：
“如何引气？如何真正‘入体’并引导？”
他顿时卡壳，面露苦笑：“晕死……我好像除了正常呼吸，就只练习过打坐入定啊！主动、大量地引气入体并精确引导……好像……不会啊！”
“这不完犊子了么……”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搞了半天，还是得从最基础的修炼常识开始……看来无论做什么，真的都没有捷径可走。”
“让我好好回想一下之前看过的那些典籍中，关于入门修炼方法的记载……”
他一边手上不停，保持着敲击的节奏，一边在记忆的瀚海中竭力搜寻。
他想起某一本古籍中曾提及：“修炼之始，在于凝神聚气。”
所谓：“抱元守一，凝神聚气；似笑非笑，似尿非尿。”
“抱元者，抱守元神；守一者，谨守丹田一窍；凝神，即心神专注，杂念不生；聚气，即吐纳天地，汇聚能量。”
“似笑非笑，是心神放松、内外和谐的状态；似尿非尿，则是指气沉丹田、稳固根基的那种微妙的控制感。”
天元一心二用，手上锄头挥舞不停，内心则反复揣摩着这修炼的总纲：
欲要凝神聚气，首重静心，达到心神合一的境界；继而引导天地之气，归于丹田窍穴。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我每天晚上打坐入定时所做的吗？气沉丹田……我其实一直在做！”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止在夜晚静坐时如此，在白昼劳作、挥动锄头之时，也要尽力保持这种‘气沉丹田’的状态！”
“这……恐怕极难！”他深知其难度，劳动时气血奔涌，呼吸急促，与入定时的平稳悠长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只要有方向，就一定有办法做到！”
“再往后，便是追求‘心面相合、源泉固始’，那便是成功聚气、初步奠定道基的标志了。”
“先不谈最终那一步能否实现，眼下最紧要的，是搞定这第一步！”
想到此，他内心不免有些激动和期待。
“先回想打坐入定时的状态：宁心静气，意念微守丹田，呼吸深长匀细……”
他开始尝试调整呼吸，手中的锄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频率敲击石壁，努力让动作与深长的呼吸配合。
起初，他还能勉强维持。但随着时间推移，体力不断消耗，呼吸再也难以保持均匀深长，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杂乱。无论他如何努力调整，都难以在剧烈的体力消耗中重新平衡下来。
不得已，他只能放慢敲击的节奏，试图迁就呼吸。
然而，这样一来，完全打乱了身体发力与能量消耗的固有节奏，反而使得体力流失更快，很快就感到难以为继。
又坚持了一会儿，他实在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只得暂时停下，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
如此反复尝试，折腾了一整天。
直到夜幕降临，天元累得几乎瘫倒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但他最终还是咬咬牙，挣扎着坐起身，强迫自己进入冥思，回顾这一天的得失。
“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勉强做到边深呼吸边敲击。时间稍长，气息便无法维持稳定，节奏全乱，且极难调整回来。”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练习，延长这种‘体力劳动’与‘气沉丹田吐纳’二者协同共频的时间！”
“嗯……先定一个小目标：一个月内，争取能做到持续共频一个时辰！”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努力吧，少年！”
自我鼓励一番后，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然后便盘膝坐下，如同过去数百个夜晚一样，进入了打坐入定的状态。
…
一个月后。
“哎……当初这小目标，定得有点高啊……”
天元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看着石壁上那依旧微不足道的进展，无奈地叹了口气。
经过一个月的刻苦练习，他虽然不像最初那样稍一用力就气喘如牛，但最多也只能在全神贯注下，维持“动作-呼吸”共频约一刻钟的时间。距离月初制定的“一个时辰”的目标，相差甚远。
虽心有不甘，但现实的进展就是如此缓慢而残酷。
这一个月的磨练，也并非全无收获。他的双手早已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臂膀、胸腹间的肌肉线条也愈发清晰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由于同时坚持着辟谷，这一个月里，他仅出去了四趟，到后山摘些野果果腹，相当于每周只进食一次。
因此，他又清瘦了不少，但并非之前的虚弱消瘦，而是褪去了多余的脂肪，整个人显得精悍结实，如同一柄经过初步锤炼的剑坯。
除了身体的变化，还有一项实实在在的成果——他终于成功地敲下了第一块拳头大小的矿石！
天元拿着这块碗口大小、沉甸甸的矿石，反复研究了许久，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自认从小遍览群书，对修炼、丹药、医毒、矿材等诸多领域的知识虽不敢说精通，但也算涉猎广泛，大多常见或珍稀的材料都能辨识。
可手中这块石头，却彻底难住了他。
未开采时，其色泽与普通山岩无异，但敲落在地后不久，颜色竟逐渐转变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耀黑色！以其坚硬程度推断，密度必然极大，绝非寻常氧化所致。
“无论如何，这些矿石的来历定然极不简单……具体是什么，以后有机会再请教师父吧。”他暂时压下好奇，将矿石小心放在一旁。
“照现在这个速度，莫说铸剑，光是凑齐所需的矿石材料，恐怕就得花上一年半载……太慢了，必须加快进度！”
为了提升效率，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天元几乎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昼夜不停地敲打中度过。
汗水浸透衣衫，又被体温烘干，如此循环往复。
付出总有回报。这一个月，他又成功开采下三块比之前稍大的耀黑色矿石。同时，他维持“共频”的时间也成功延长至将近一个时辰！
更重要的是，经过两个多月不间断的尝试与磨合，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诀窍：
他发现，如果强行试图将吸入之气凝聚在丹田，意图将其炼化，反而会严重干扰身体的动作协调，导致气息紊乱，体力加速消耗。
但若反其道而行之——不再执着于“聚气”，而是“凝神散气”：心神高度专注，引导吸入之气沉入丹田后，并不强行拘束，而是顺势将其疏导、流转至全身经脉，最终将这股流转的力量汇聚于手臂，再传导至锄头！
虽然这股力量并非经过炼化的灵力，无法发挥出灵力的玄妙威力，但就在气流周身、力贯手臂的瞬间，天元隐约感觉到，自己那异于常人的血脉深处，竟产生出一种奇异的“饥渴”感，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掉这些流转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