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今孜孜以求,说古关关雎鸠,潮起潮落几时休?莫深究!
观宇循环往复,察时日月轮回,沧海桑田曾经谁?人已非。
他是大风刮来的,这一点似乎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落胎之前,火龙卷袭击了村子,从西南到东北方向,大风摧毁了大半个村庄。
“那天晴得挺好的,”老爹回忆道:“你哥在小水塘里抓的小半斤子鱼刚刚炒好,还没动筷子。”
“打西南一溜火光就过来了。”……
老爹的故事总是不紧不慢,吊人的胃口。
“我赶紧喊你哥来,闩了门,两个人扛着。你娘就在那哭嘞。”
“不一会儿天就亮起来了,”老爹还在卖关子:“抬头一看,房顶子都刮没了……”
“家西边学校里那么老粗的树,一个人搂不过来,都拧成麻绳样儿。”
“那谁家准备结婚的被子,刮到了小江庄。村里连死带伤十好几口人呢,那个卫喜他哥,就是那时候没的……”
沉默了一会儿,老爹继续说到:“当时上级拨了救灾款,村里也没个人去支领,乡里没法儿,在驻地盖了养老院,就在集场子北边儿。”他听得出来,老爹对于洞庄当时的复建还是有着遗憾的。
在亲戚们那里,他的乳名是扶摇。后来,他在两千多年前庄子那里,在他的《逍遥游》之中了解到,扶摇就是那样的大风。冥冥之中,老爹把对大风的记忆赋予了他,他的到来无疑在抚平着过往的一切伤痛……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有的和没有的,存在和虚幻,大到离谱而不见的,小到只能感觉而看不见的……这个世界不止是眼前,远远不止。
然而灾难从来都是接二连三的。
龙卷来到之前,老爹的灾难早已开始……
“你之前,在大哥之后还有个哥哥有个姐姐的,都是十岁上下……殇了。”老爹眼圈红着连续眨巴几下硬是把眼泪顶了回去,之后说:“一年不到,你奶奶也没了……”
老爹没说,其实当时如果晚个几分钟,他自己也活不过来……
人类的历史都是一样:凡是深刻的记录,无不沁浸着斑斑血泪。此时他内心的波澜不可谓不汹涌,只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早些年老爹身子骨还硬朗,逢年关、清明总会带他去林里走上一圈,其中“不知道是谁”的土堆居多,但是重要的不在于此。重要的是他们曾来到这个世界,曾经流淌着与他相同或相近的血,曾经间或就是他的根源……
正应着:
青春易逝总还来,林木葱葱先祖栽。
一世兴衰与谁故?几代风雨和土埋。
寒山起伏连翠墨,瘦水滞流勾青白。
入歌入画锦绣地,亦真亦幻幽州台。
鹏程九万里,生灵六月息。
先声悲已滞,后话念不滴。
滚滚江河水,滔滔堤岸击。
斯人共日月,安无再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