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斗转，日月轮回。

　　记忆里平淡的日子总是空白的。那一定是大脑的储存机制在起作用。他的记忆就是那样的，跳跃到了可能是的三年级。

　　连阴雨下了好些天，路上泥水搅混着。踩过脚的地方积满了水，低洼的路段则流成了水道儿。头发湿了不要紧，正好捋一个新发型，趁着没人注意，酷上一会儿。裤管子卷上膝盖，泥巴路就成了习练“水上漂”功夫的演练场。鞋子是不敢脱的，谁也说不准哪儿有石头块儿会硌到脚；赶不巧在屋檐下、墙根外边真就有碎灯泡和破酒瓶子玻璃茬儿！

　　新学校早些时候就动工了，只是还在建设中。老房子却似乎等不及，不仅漏水还掉落了墙皮。学校只好化整为零，把班级分派到老师的家里。尽管如此，临时学堂布置的有模有样。那本是老师给儿子将来娶亲住的新房，宽敞明亮，加上周围住户不多，环境非常安静。

　　他对生活学习中的易动非常敏感，新环境虽然条件好，他还是一直怀念粗大的杨树和低矮昏暗的石头房子。后来紧闭的大门不见来，院墙也拆了，树没了，院子被分割盖了民房，旧房子只剩下几间被围在了角落。那个记忆里的美好校园再也不见了。

　　秋冬的学期总是缺乏些生机的。寒冷、落叶，无情的封锁了诸多的热情。热切的期待也慢慢冷却、凝结，变成一块块冷冷的红砖与钢铁玻璃门窗的形象。

　　由此而观，“先知先觉”与“后来才明白”的区别，只不过是记录点位的差异。没有故事的平淡才是真正的生活底色。

　　学下的角色倒是挺让他自豪的。毕竟如果你听说过大书法家“书成换白鹅”的故事，你也该羡慕他的。因为那时的他真真的拥有着一群白鹅。

　　初春的时候，小鹅们就归他管了。老爹用麻绳给做的长鞭子，甩出鞭花儿可响了，蛮可以响过过年的鞭炮呢。

　　刚开始放鹅那会儿，可比不了放牛羊一般的舒服，要跟着跑好多路。因为需要漫过几百米长的麦田间的路，才敢放松些。所以他一般是先赶着小鹅们跑上几个冲刺，然后看着它们吃草玩水。

　　当年的他或赶着小鹅或背着草筐，走遍了附近几乎所有的沟沟汊汊。因为走丢了小鹅挨的打早就没啥印象了。但是，砸死小鹅的那次意外，确深深烙在他心底，始终不曾释怀。

　　那时小鹅还真小，黄色的绒毛还没褪，扁翎还没长出来。一只只的，真是可爱。他当时捡了块很大的卵石，突然眼睛一个频闪，头脑里闪出一道光，心说可别砸到小鹅。但是，想法还没落地，手里突然就是一哆嗦，石头掉下去……那只小鹅就侧躺在地上，蹬摇着两脚，慢慢的不动了……

　　他的脑子嗡的一下懵登住了。是预见了小鹅之死，希望别砸而失了手？还是砸死了小鹅才有了小鹅已死的意识呢？明明白白的记忆着前一个想法，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免大哭了起来。一则他心里真难受，再则他不知道回家怎么交代。

　　他冲着晴蓝的天空，大声的嚎哭……

　　也许如果不拿那石头，也许如果不有那想法，事情就可能不一样……可是，生命哪里能够重来呢？

　　可不是嘛：

　　生命如流且恣流，绝无半点意回头。

　　山河表里一如画，人间失格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