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嗔休怪嫌命运,宜智宜力趁年轻。
拄拐孙孙白头立,哺乳爷爷襁褓中。
入眼风光差相似,上称斤两各不同。
造物元知各殊异,努力趋同应量能。
过来管他叫“爷爷”的,是五年级班的一个小胖子。
“你知道给我叫什么吗?”小胖子问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叫什么名字?”他必须在侧面窥探一下,一般名字里会有个辈分的字,大概率不会错。
“宾卫博!我叫宾卫博。快说,管我叫什么!”小胖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明川旺友善,青本相昔兰。咸宁成化远,都安全文传。古亭启发见,卫里保宗显。”默念着千年世代谱,心想着是兄长无疑了。
“是不是喊你哥呢?”
“错了错了,我得喊你‘爷爷’呢!”
“呃……啊?”小胖子把他彻底弄蒙圈了,接下来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一直到了放学回家,老爹给出了清楚的解释——原是邻居和亲戚有着更加复杂的结构的。怪不得自己只有“爹娘”,别人却是“爸爸妈妈”呢!都说意思一样,但是他总感觉这里也是有可能分了远近的。
要理解周围世界的架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特别是在闭塞的乡间,且是媒体匮乏、交通落后的年代。更糟糕的是,他的世界太小了。小到都容不下一个太长的故事……所以他的世界也有一点儿错位,在很多时候会显得与众不同。
老爹是相对于其他人的爹来说的。因为比起别人的爸爸,老爹是相对年纪大了的。之所以如此,他从来没有问过。在他的信念里,察言观色才是收集信息的法宝,不懂的人才会问问题。
关于爷爷,老爹知道的也不多。老爹的故事大多是更早的和不分年代的。特别是年关时节,老爹必讲的是鞭打芦花,在二十四孝的,此不赘述。
据老爹讲,老爹的老爷爷那一代染赌败了家撒手人寰,老奶奶无奈投奔娘家,在宾家洞村落了户。老爹的大爷爷留下个女儿不受本家爷爷待见,回老家发的嫁。说到这儿,老爹会做一个批评的态度,他听了也会想着回到那个年代,抽自己老爷爷几个耳光。
老爹的爹,他的爷爷,留下的印象很浅。老爹七岁那年,将满四十岁的爷爷就发恶疾走了。所以,老爹只记得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传说:爷爷是个很会做菜的厨师傅,会把白菜帮和五花肉旋薄片,再怎样怎样的……听到这儿,看着老爹似乎回味无穷的样子,他总是要咽口水的。
老爹有两个哥哥。
他的印象里,大伯独自住在村子外果园边上的一间小屋子里。是那种用土坯摞起来很高,但空间很小,先前用来烤烟的小房子。墙壁满是黑色的。里面放下一张床,然后就不怎么有空地儿了。
岭子的那一边有个集镇,他盘桓到岭子顶上往外看过。根本看不到。有一次在岭子下砍青草的时候,大伯从岭子上下来,给了他一个苹果。可好吃呢!
后来大伯病重的时候,哥哥带了他去岭子顶上挖一种想来像多肉植物的紫色草药,终究也没能把人留住……
每次说起大伯,老爹还有另外的回忆。四十年代初,为了填饱肚子,大伯是投过附近的军的。因为爷爷的离世,大伯当了逃兵。要不是当时有人说情,怕是小命不保的。
之后大伯被“出夫”去军里推磨,老爹每半个月去送一次饭。
“那时候也不知道害怕。”老爹如是说,“高粱都长得茂天儿高,中间一条小路,就是让狼吃了也没人知道唉。”
“还有被打倒的人,大热的天儿……”
他想象着,在星夜下、草莽间,急匆匆赶路的那个瘦小的身影,他真得不曾害怕吗?
老爹说得那么从容,容不得他不信。
讲到这儿,老爹还会说起一条大黄狗。曾经丢了几天,回来时候满脚都是黄泥。
老爹强调黄泥,主要因为附近村庄是黑土地。
那时候时兴打狗的,但是大黄得到了武工队的特批,按照队长的话说,“它是我的耳朵。”
老爹在讲武工队的传奇故事时,总让他的脑海里活跃着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论是铡了汉奸魏老六还是大半个晚上的与敌搏斗,智和勇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呢,
瞻顾历史事,跌宕过波流。
飘忽不定体,逝去一论候。
含章吞吐意,射华继承谋。
喃喃春河燕,年年负冬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