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一紧,两眼死死盯着金属墙,这两尊自己早怀疑不一般的人形雕像,难道真的是两个巨型机器人,就跟奇米拉斯的老巢一样?
可他们并未像人一样做姿势,只是立着原地转了半圈,然后我就看到那条绿金属通道左右分成两半,竟似拉链般裂开了!
如果硬要形容,那两座雕像就仿佛午餐肉的开罐器一样,将铁皮朝两边拉扯。
这是完全想不到的场景,我瞅着库伽罗的这块地方以通道为分界线像纸片一样被一点点撕开,目光不由回到女孩身上,她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能量?
小姑娘嘴里正念念有词,我没法打扰,但这时她却忽然弯腰屈膝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开始剧烈喘息,连血都吐了出来!
那一看就是透支过度累得,而金属墙屏幕上,两尊带动拉扯的雕像也停止了运动。
“不…好,我…拖不动他们。”她边喘边说,血从嘴里不停滴下。
那可是岳婷伶的血!我一阵心疼,“你刚刚嘴里念的什么?”问道,“教给我念”。
老子也不是普通人,也许念那“咒语”会有更大的效果也说不定。
“般波切若…曼左陀,萨穆…阿帝…库伽罗”她断断续续着回答。
我不由一怔,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话,不是因为里头有库伽罗字眼,我确实对这句子不陌生。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反正这女孩不是真的岳婷伶,累就让她累点吧。
“我…忘了”不想她居然这样说,“原来知道的…现在想不起了”。
这是咋回事?难道拥有躯体成为人后,这女孩和那些地外文明的联系正被切断,对方的文字语言信息也逐渐在她脑中褪去?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超能力并不能维持长久?
“再念一遍!”我不管这个,命令道。
“般波…切若…曼左陀,萨穆阿帝库…伽罗”她语调颤抖得更厉害。
这咒语也许很快就会在她记忆里消失,所以我拼命也得记住,然后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嘴里开始重复念—
那两尊人形雕像果真又启动开始朝两边卷,但相比于之前速度极慢幅度也小得可怜。
“扑通”底下的女孩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我却没空去搭理,虽然不晓得堡垒那条金属通道被扯开会有什么帮助,我不信那能将堡垒撕成两半,可她选择这样做一定有道理。
我一遍遍加紧念,这也是为了加强记忆,原来那两座雕像并非机械人,我有点失望,但除了看他们慢吞吞一点点移动外也没办法。
而且就在同时,我感觉身体有被掏空越来越疲乏的趋势,看来念这不知什么意思的语句的确要消耗大量元气。
我眼珠下转,瞅着地上的女孩,她醒来后会不会“神力”尽失变成个弱鸡?那样的话岂不是增加了一个负担?
虽然同情这个假岳婷伶,可本人归根结底还远没到心疼她的程度,心疼也只对逝去的熊孩子的身体,一瞬间我甚至有了这小姑娘最好别再恢复知觉的念头。
这念头残忍邪恶,我却丝毫不感到愧疚,我可不想收个岳晓含长相的女儿。
嘴里一直没停下,然而感觉却愈发不对劲,就像拧螺丝到了底再也拧不动一样,画面里那两尊雕像也动得越来越慢,最后跟停止没两样了。
我突然剧烈咳嗽,随即也开始大口喘息起来,那简直比古时候在战场上大杀一阵后还吃力!
“嗷—”索罗多的嘶吼从没中断过,然而就在这震天响的吼声中,一种很难听出却还是被我一只耳朵分辨出的低分贝“嗡嗡”声从船舱外传来,我转头看,发现一只散着银色光晕的“巨蛋”正靠过来!
这不是那个我和邱圆圆在地下海边遇到过的所谓“第三休眠厅”,而跟在奇米拉斯那座大金属雕像那里扫描过我们的是同一种东西。
我瞅着那椭球状飞行器径直从硕大的舱门口飞了进来,一直行进到离我这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速度陡然减慢,这次它没射出红色的扫描光,而是—
这对普通人类而言同样算得上庞然大物的玩意儿,只是一点点朝我靠过来,没有打开任何像门的东西,对我这样的虚物可能也不需要。我瞅着自己的身体和巨蛋边缘越来越近,眼前朦朦胧胧最终完全被融入了进去。
一股热流短暂划过全身,瞬间扫光了所有的疲意,朦胧过后我就看到了这飞行器的内部,就跟当初在海边遇到的那个更大一号的蛋一样,内部空空荡荡,只在正中间有根发着黄白色光的直柱。
但我觉得这根不算粗的柱子不是实体,更像是一根能量光柱。我的身体并未停下,穿透巨蛋外壁后继续前移,事实上已经分不清是我还是它在动,但目的地显然就是那根柱子。
这时“兹”的一声轻响,除了这根柱子外巨蛋的一切都变得透明,我就仿佛在空中悬浮移动…不,不对,我目光下垂瞅向金属地面,首要躯体和那女孩还在那里,和我的相对位置没变,所以一直是这个大蛋在运动。
不管是谁在远程操控它,目的的确是想让我接触那根能量柱,这时近在咫尺的柱子光晕忽然变了,变成那种神秘说不出味道的蓝绿色!
然后我就这样被硬生生“塞”了过去!
没有任何碰到实体的感觉,这直径比我大上一圈的柱子确实只是能量形成,我手脚依旧可以动,却没法控制这具临时虚体不被“嵌”进去。
视野变成蓝绿,眼睛却没有不舒服,这时底下的“我”和“岳婷伶”忽然开始动了,然后我发觉金属墙和船舱内其它结构也同步跟着动—
这次当然不再是飞船移位,而是我所在的透明巨蛋开启,我看着硕大的船舱门越来越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离开了原位!
这次不仅是意识,被涅能固定住的我的所谓临时虚体,哪怕是被动的,终于可以在空间移动!
我简直想哭,虽然不知道套住自己的这种蓝绿光是什么,但能带老子离开就是让人舒坦!
妈的!这蛋玩意儿怎么早点不来?
我以一种愉悦的心情驶离了湮灭后保存下来的象鼻怪飞船—也许只是艘从拉多海里亚号截取出来的救生艇,透过眼前的蓝绿光,库伽罗那里的现状终于高清一览无遗!
其实跟我想象的也差不多,真的只是被剥了外壳的残骸,只是那两尊巨型雕像所在处又转了过去不在视野内,然而透明巨蛋却突然加速,往前冲了几百米后便开始绕着堡垒残体转。
索罗多的吼声明明很大,在我耳中却变得细小,我发觉此刻对那巨魔已不再那样惧怕。
巨蛋顺着库伽罗旋转的方向飞,似乎在追,可它的速度快得多,片刻工夫那被小姑娘和我先后用咒语拉开的绿金属通道口就重新出现在眼前。
通道口本就已很宽,此刻就如大江入海口一样呈现喇叭状,我感觉飞行器的目标就是它,果然这东西飞速冲过去,划过近侧的一尊雕像,绕了个弯,然后直接就进入了通道。
这不是陌生之处,我早就进去过,在里边经历的一幕幕犹如幻灯片般在脑中划闪。我低头瞅着绿悠悠的地面,回想着和邱圆圆一起身着铠甲结伴而行的时光,现在那女孩和我之间的距离仿佛已由光年计算。
一切都变得极端静寂,不仅索罗多的吼声被隔离消失,这巨蛋也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这时视野里出现了东西,一些东倒西歪的残骸,我第一反应是那些被那只巨型沙蚕吞噬后吐出来的人形生物尸体,可仔细一看,却发现是那些金属爬虫。
它们已不再隐形透明,就如被人剥壳啃食后的小龙虾般,断肢散得到处都是,我甚至看见一张被扯成两半的那种鸟嘴里的人脸!
但我才不关心是谁干的,巨蛋继续向前移动,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也隐身,否则通道内的活物看见一根竖直光柱在空中悬浮前进,那景象一定也很骇人。
金属虫子残骸渐渐稀疏不见,但前方地上又出现了几摊什么,靠近一瞄,原来是我早就见过的元人留下的盔甲残片,然而—
我眼珠子一直,竟看见再远一点的地方,有两条人影蹲在那里!
他们不是尸体,因为在动,我瞳孔一紧,马上分辨出那是安真浪速和他那个外曾祖父!
这两个家伙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巨蛋从他们上空经过,我抓机会想看看他们在干嘛,结果却只发现这两个日本人对着地表比划,像是在商量什么,安真浪速忽然抬了抬头,似乎发觉到异样。
那显然是因为巨蛋正从他们上空飞过,可那家伙只匆匆扫了扫四周迟疑了一下就又低下头去,这足以证明一件事—我跟飞行器一样也是隐形的。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也不是此刻要关注的事,但我还是有点在意,因为没看到那颗“绿色心脏”。
前方不远应该就是牛头巨人还有安瑟罗姆那时出现的地方,这时巨蛋行进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我两眼睁到最大,尽力看向远方。
那里是我从未到达过的通道深处,视野内完全没有图图洛和安瑟罗姆的踪影,也不知刚才剥削光发威时他们是否已想法子逃离堡垒,可远处的绿光里,分明出现了我完完全全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以为自己看错,直到近了才证实没有,那是一具悬在半空缓慢平转的人体,披着一身异常眼熟的盔甲—三千年前我追吉罗亚时穿的那套。
人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在底下托着,这时头部被逐渐顶起,我面部肌肉慢慢僵硬,那是一张跟本人一模一样的脸!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我突然意识到,那才是自己原本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