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晚像被泼墨浸染的画布，霓虹灯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五彩斑斓的光晕。

　　源稚生黑色风衣的衣摆扫过积水的地面，带着路明非三人穿过新宿错综复杂的小巷。

　　“这...这是要带我们去哪？”路明非小跑着跟上源稚生的步伐，不时被路边居酒屋飘出的油烟味呛得咳嗽。

　　他的日语磕磕绊绊，像生锈的齿轮勉强转动。

　　“吃饭。”源稚生言简意赅，在一条窄巷尽头停下。

　　“其实你可以说中文，我在卡塞尔学院留过学，听得懂。”

　　樱和乌鸦夜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兴许是找乐子吧。

　　木质招牌上“藤屋”二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褪色，门帘后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

　　楚子航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环境：“这条巷子没有监控。”

　　“蛇歧八家的产业不需要那些东西。”源稚生掀开暖帘，清酒与烤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店内空间不大，木质吧台被岁月磨得发亮，几位客人低声交谈，见到源稚生时明显僵了一瞬。

　　“我以为你们蛇歧八家的产业，都会是那种明面上高大上的东西。”凯撒揶揄道。

　　“少主。”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和服袖口隐约露出蛇形纹身。

　　她深深鞠躬，眼角细纹里藏着精明，“已经准备好雅间了。”

　　凯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墙上的浮世绘：“看来我们在享受VIP待遇？”

　　“只是确保谈话安全。”源稚生带他们穿过走廊，榻榻米包厢里矮桌上摆着冰镇的獭祭清酒。

　　路明非学着其他人跪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偷偷变换姿势。

　　“疼疼疼……”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引来凯撒的轻笑。

　　老板娘亲自端上前菜——晶莹剔透的鲑鱼子盖在碎冰上，旁边是现磨山葵。

　　“这是今天刚从北海道运到的，请慢用。”

　　路明非盯着那团绿色糊状物：“这牙膏过期了吧？”

　　“是山葵。”楚子航用筷子尖挑起米粒大小的一点，看到路明非用筷子搓了搓，还不忘提醒一句，“很辣。”

　　凯撒已经优雅地将鲑鱼子铺在寿司上，却在咬下的瞬间变了脸色。他强忍着咳嗽，耳尖迅速泛红——显然低估了山葵的威力。

　　源稚生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给自己斟了杯清酒。

　　酒精让他的轮廓在灯光下柔和了几分：“在日本，不懂的东西最好先问。”

　　那这个呢？”路明非指着菜单上的“马肉刺身”。

　　老板娘忍笑解释时，源稚生忽然用中文说：“你可以试试烤鸡串。“

　　酒过三巡，冰镇的獭祭空了两瓶。源稚生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这是路明非第一次看到他松懈的模样。

　　“其实……”源稚生盯着杯中晃动的月影，“有时候我想当个卖防晒油的冲浪店老板。”

　　包厢突然安静。凯撒挑眉，楚子航放下筷子，路明非的烤鸡串僵在半空。

　　“哈？”路明非脱口而出，“您这身价卖防晒油？”

　　源稚生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其实处理家族事务，也是很……”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突然恢复清明。走廊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

　　老板娘慌张地拉开门，低声说了几句。源稚生瞬间变回那个杀伐决断的少主，起身时和服下摆带起一阵风：“失陪。”

　　他离开后，路明非凑到门缝偷看。走廊尽头，源稚生正与几个纹身男子低声交谈，其中一人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他们在说‘猛鬼众’，估计是蛇歧八家的对立势力。”路明非缩回来，发现楚子航和凯撒早已了然于胸的表情，“你们听得懂？”

　　路明非不怎么会日语，但是“猛鬼众”这个词，他闭上眼睛都能拼出来。

　　“不会日语也该会看气氛。”凯撒晃着酒杯，“从我们进门起，至少有四个人在监视这个包厢。”

　　楚子航突然按住路明非肩膀：“窗外二楼。“

　　路明非从清酒瓶的倒影里看到对面建筑窗口的反光——望远镜的镜头正对着他们。

　　他眼底微不可查变为金色。

　　那好像是夜叉。

　　在保护他们的安全？

　　当源稚生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铁锈味。他若无其事地坐下：“抱歉，有些家务事。”

　　但路明非注意到他右手拇指在不停摩挲食指侧面——那是握刀太久留下的茧。

　　回程的车上，东京塔在雨幕中泛着红光。路明非借着酒劲问：“学长，刚才那些人...“

　　“东京每晚都有人消失。”源稚生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就像你们卡塞尔学院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雨滴在车窗上蜿蜒成蛇形的痕迹。凯撒忽然对楚子航说了什么，后者微微点头。

　　当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时，源稚生已经恢复成那个完美的少主。

　　他递来三把黑伞：“接下来，樱会带你们继续逛，明天九点，本部大厦再见。”

　　源稚生说这话的时候，樱已经从暗处出来。

　　转身离去的背影被雨雾模糊，仿佛刚才居酒屋里那个想卖防晒油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路明非握紧伞柄，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想起源稚生离席时，榻榻米上留下的一滴暗红。

　　那不是清酒。

　　防晒油吧……如果有机会，还想带着傻女孩去你营业的沙滩玩玩呢……

　　路明非回过头，又恢复了原本面容无知的样子。

　　“那就继续去玩吧，”路明非溜到樱面前，颇为猥琐的搓了搓手，“不知道本家能否资助我一点额度，买几个手办……”

　　楚子航和凯撒早已见怪不怪，路明非有时候认真的可怕，有时候又和傻子一样。

　　S级都这样的吗？

　　（某帝都叶家某人士：毁谤！赤裸裸的毁谤！）

　　二人悄悄瞥了一眼零，从巷口走来的零。

　　她说不喜欢里面味道，就和乌鸦待在外面了。

　　零毫无波澜的眼睛看到路明非凑到樱面前，捏了捏拳头，该死面无表情。

　　楚子航似乎发现了这个细节，脖子隐约有伸长的感觉，但还是老实本分地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