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姜臣起床,把枕头旁的日记放进抽屉里,穿上风衣拿上伞,就出了门。
外面的雨更大了,撑起伞,姜臣踩着水面,走在街上。
街上的人很少,只有零散几个,行色匆匆的跑掉,唯独姜臣撑着伞,慢悠悠的走着。
哪怕拿着伞,姜臣也湿透了全身,但姜臣并没有回去。
医院对面的一颗大树下,树叶铺满地面,姜臣站在下面,垂眸看着地面。
一只湿透了翅膀的小鸟在姜臣脚下爬过,发出凄凉的呻吟声。
小鸟爬到了路中间,一辆车驶来。
小鸟死了,张主任下班了,姜臣离开了。
姜臣又去了牛肉馆,在外面看了良久,又一次离开。
曾经的痕迹,姜臣自认为告别了。
姜臣的身体很凉,秋风吹过,让姜臣打了个寒颤。
抬起头,看着上面的专科医院的牌匾,走了进去。
拐角处,穿着雨衣的林柳清探出头,拨通了林柳清的电话,“哥,姜臣进了医院哎,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知道个毛线,这次姜臣回来之后脑子出了问题,你没听说姜臣做任务自己做主力还把自己搞个半死吗?以前的姜臣就算等他们五个全死,姜臣都不一定会死。”
“切,垃圾,我还以为你能查出点什么事儿呢。。”林柳清不屑的笑了。
“查个毛线啊,秩序者亲自封锁消息,老爸都不好查好不好。”
“算了算了,把姜臣找的医生给我查出来,我一会儿问问。”
“行吧,问完记得给我说。”
医院内。
姜臣走进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慢条斯理的玩着手中的魔方。
听到开门声,中年人站起来,上前对姜臣伸出了手,“陈廖。”
姜臣和陈廖握了一下手,自我介绍了一下:“姜臣。”
“请坐。”陈廖让姜臣坐下,“希望我们接下来的交谈能为你解惑。”
“谢谢。”姜臣把雨伞靠在墙上,看向陈廖。
“能把情况给说的具体一点吗?”
“我失忆了,但我陷入了一个怪圈,我不知道我是属于独立还是附庸。”
“你的意思是,你的人格从记忆产生了分割,有记忆的是一个人,没记忆的又是一个人,对吗?”
姜臣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你们本身就是一个人吧,只不过是记忆产生了断层。他喜欢做什么?”
“从屋内的痕迹能看出,他经常抽烟,并不喜欢说话。”
陈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和打火机,递给姜臣,“试试?”
姜臣接过烟和打火机,点上烟抽了一口,很熟练的吐出烟雾。
陈廖笑道:“你的思维模式已经定型了,身体上的习惯也无法改变,欠缺的只是曾经的记忆。”
“但他希望我做一个单独的人。”姜臣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有着莫名的悲伤,“我知道自己差的只是记忆,但他希望我能做个人。”
陈廖沉下了脸,敲着桌子说:“或许,不应该是你看医生,而是他。”
“我没有他聪明,想不明白一些事情。”姜臣再次低下头。
陈廖摇头失笑,“他是一个妖,把你拉下万丈深渊,自己却全身而退。”
陈廖看明白了,与其说是面前这位患者产生了自我怀疑,不如说是患者的曾经把患者推到另一个人格的彼岸。
往前,这是新的人格,但记忆恢复,这个人格就会破碎。
往后,这位只能在人格彼岸挣扎,记忆恢复照样会破碎。
姜臣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陈廖继续问:“他让你做什么?”
“他给过我选择,我不管做什么,他都支持。”
“这些事情的意义呢?”
“为了让我有一个经历,无论好坏,和他不同足矣。”
陈廖看向姜臣的眼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姜臣的头低的更低了,他感觉自己被曾经的自己彻底笼罩了。
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姜臣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他在指引我做出选择。”
“说的什么。”
“只有一句话,度过一个普通人应该度过的人生。”姜臣狠狠的抽了一口烟,“他到底在藏什么?让他把一切都藏起来,偏偏又留下痕迹,姜臣,姜卿,还有……”
陈廖打断了姜臣,“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话呢?这是你最好的结果,你应该能想明白。”
“你能忍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算计中吗?”姜臣抬头,直视陈廖。
“真像啊。”看着这双漆黑的眼睛,陈廖不由自主的感叹出声,“他父母去世的时候,是我给他检查的心理状况。”
姜臣看着陈廖,沉默不语。
陈廖陷入了追忆,说道:“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害怕,也不伤心。他说,这有意义吗?我们无法就是在人间走一遭,不管中途发生了什么,我们只需要知道该有什么情绪,该做什么东西便可,死的时候知道自己该死了,就足够了。”
姜臣默默的低下头,“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但之后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说话了。在送他离开的时候,他说我应该悲伤,但我更应该表现出坚强,我最终表现了懦弱。”
姜臣不语。
陈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姜臣的肩膀,“那时候我年轻,不懂,看到你,我算是懂了。”
姜臣依旧不语,手中的烟已经烫到手了,但姜臣像是没感觉一样,专注的看着脚。
“你应该表现出弱小,更应该表现出洒脱,但你表现出了害怕。”
“抱歉,打扰了。”姜臣把烟扔到地上,拿着伞站起来。
陈廖看着姜臣开门的背影,突然说:“其实他从未算计你,只是把你当成他的弟弟了。”
姜臣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弟弟?”
“他后来又找我看了几次,他说他有个弟弟,叫姜卿,是双胞胎,还未出生时便起好的名字,可是姜卿出生便是死胎,姜臣出生便体弱多病。”陈廖看着姜臣,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父母总是会给孩子铺好一条路,有实力的父母会拿自己的底蕴让孩子自己走出一条路。”
“但我希望自己闯出一条路。”姜臣扭头就走。
陈廖摇头失笑,“你的生命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