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是海选混战。每座擂台一次性上台二十名弟子,乱斗之下,最后留在擂台上的五人晋级下一轮。这是最残酷,也最考验运气和实力的环节。
唐小驴的签号靠后,被分在了较晚的批次。他并不着急,寻了个人少的角落,静静观望。擂台上,法术光华闪耀,剑气纵横,呼喝声、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人凭借强悍实力横扫四方,有人依靠诡诈身法苟到最后,更有人结成临时同盟却又瞬间背叛…人生百态,在这方寸擂台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唐小驴看得仔细,尤其是对那些炼气初、中期弟子的手段。他发现,以自己如今远超常人的眼力和感知,这些弟子施展的法术,其灵力运转轨迹、强弱变化,竟能看出不少破绽。他们的身法速度,在自己眼中也似乎慢了几分。至于力量…唐小驴暗自评估,单凭肉身,自己或许已不惧大多数炼气四层以下的弟子。
“丙字柒号擂台,第二百零一号至二百二十号弟子上台!”执事弟子的呼喊声传来。
唐小驴收敛心神,整了整衣衫,平静地走向指定的擂台。他所处的,正是张志峰负责监督的那片区域。
当他踏上擂台时,立刻感受到了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台上另外十九名弟子,大多互相打量,神色警惕。其中有三人,目光闪烁,不时瞥向擂台下方抱臂而立、面带冷笑的张志峰,随即又恶狠狠地盯住唐小驴。意图,再明显不过。
唐小驴心中了然。这张师兄,果然是“安排”好了。他不动声色,默默走到擂台边缘站定,看似怯懦,实则是为了减少受敌面。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擂台之上瞬间乱成一团。各种低阶法术——火球、水箭、土刺、藤蔓——胡乱飞舞,弟子们捉对厮杀,或三五成群混战。那三名被张志峰指使的弟子,交换了一个眼色,成品字形朝着唐小驴包抄过来,脸上带着狞笑。
“小子,怪只怪你得罪了张师兄!”为首一名炼气三层的弟子低吼一声,挥手打出一道炽热的火球,直扑唐小驴面门。另外两人也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封住他的退路。
台下,张志峰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赵铁柱则在远处看得心急如焚,拳头捏得发白。就连高台观礼席上的苏灵儿,目光似乎也无意中扫过这个角落,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
面对这看似必杀之局,唐小驴眼神依旧平静。在那火球及体的瞬间,他脚步看似踉跄地向后一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火球的正面冲击,只是被灼热的气浪掀动了发梢。同时,他仿佛重心不稳,身体微微一侧,恰好让过了左侧袭来的一道水箭,那水箭擦着他的衣角射空。而右侧那名弟子挥来的拳头,他更是没有硬接,只是借着后退的势头,用肩膀看似无意地一靠。
“砰!”一声闷响。
那出拳的弟子只觉得一股远超预期的巨力传来,整条手臂一阵酸麻,脚下不稳,噔噔噔连退数步,差点撞到身后正在交战的其他弟子,引发一阵咒骂。
电光火石之间,唐小驴看似狼狈不堪,险象环生,却毫发无伤地化解了三人的第一波围攻。他依旧站在擂台边缘,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呼吸却依旧平稳。
那三名弟子一愣,显然没料到这“绝缘体”杂役如此滑溜。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凶光更盛,再次扑上。
这一次,唐小驴不再一味闪躲。他看准时机,在对方一名弟子施展土陷术企图限制他移动时,脚下猛地发力,不是向后,而是向前一窜!速度之快,远超那弟子预料!
“什么?!”那弟子惊呼未落,唐小驴已贴近其身,手肘看似随意地一顶,正中其肋下。
“呃啊!”那弟子顿时觉得一股钻心剧痛传来,气海一阵翻腾,凝聚到一半的法术瞬间溃散,整个人蜷缩着倒了下去,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唐小驴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体如游鱼般滑向另一人。那人正欲释放风刃,见同伴瞬间被废,心中一慌,法术便慢了半拍。唐小驴岂会给他机会?侧身让过风刃锋锐,一记简单直接的直拳,轰向对方面门。
那弟子下意识双臂交叉格挡。
“嘭!”
拳臂交击,那弟子只觉得仿佛被一头蛮牛撞上,双臂剧痛,整个人被砸得向后飞起,直接跌下了擂台!
转眼之间,三人已去其二。剩下最后那名炼气三层的弟子,脸色煞白,看着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望向自己的唐小驴,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滑,竟自己主动跳下了擂台,算是认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十来个呼吸的工夫。台下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众人,包括张志峰在内,都看得有些呆住了。这放驴小子,用的分明是凡俗的拳脚功夫,毫无灵力波动,可那速度、那力量、那对时机的把握,也太…太诡异了些!他真的是绝缘体?
唐小驴站在擂台边缘,微微喘息,仿佛刚才那一番“激烈”运动消耗不小。他看也没看台下脸色铁青的张志峰,目光扫过擂台上仍在混战的其他人。经过他刚才瞬间解决三人的威慑,一时间,竟无人敢主动来招惹这个看似好捏、实则扎手的“软柿子”。
最终,混战结束。唐小驴凭借始终留在台上,以及最初“解决”三名对手的战绩,成功晋级下一轮。
他平静地走下擂台,无视周围各种惊疑、探究的目光,默默走到一旁休息。赵铁柱兴奋地挤过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藏得够深啊!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
唐小驴笑了笑,低声道:“侥幸而已,他们轻敌了。”
远处,张志峰死死盯着唐小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精心安排的羞辱,竟然成了这小子的垫脚石!这让他如何能忍?他暗暗发誓,下一轮,一定要让这放驴小子付出惨痛代价!
观礼席上,苏灵儿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再次掠过唐小驴所在的方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名为“兴趣”的光芒。这个杂役,有点意思。或许,这次枯燥的小比,会因为她这无意中的一瞥,而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唐小驴感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注视,心中古井无波。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但他无所畏惧,因为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步。路,还长得很。他闭上眼,继续引导着远处无形的虚煞之气,默默锤炼己身,等待着下一轮的到来。
次日晋级赛:青云宗外门小比的场地,设在了平日里弟子们演练道法的青石广场之上。此刻,这座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巨大广场,早已是人声鼎沸。一座座丈许高的擂台以某种玄奥的方位分布其间,擂台边缘铭刻着简单的防护符文,闪烁着微光,以防比试时法力余波伤及围观之人。
杂役弟子与大部分外门弟子的比试区域,被安排在广场边缘,相较于中心区域那些为内门精英准备的、更为宽敞华丽的擂台,这里显得简陋许多,围观者也多是些相熟的杂役或底层外门弟子,气氛却同样热烈,甚至更添几分草莽般的喧嚣。
唐小驴穿着一身浆洗发白的灰布衫,站在属于他的丁字叁号擂台下方的人群边缘,身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与周遭那些或紧张踱步、或摩拳擦掌、或高声谈笑的参赛弟子相比,他安静得有些过分,像是一滴汇入溪流却格格不入的清水。他微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脚前尺许的地面上,仿佛对周遭的喧闹充耳不闻,只有偶尔抬眼扫过擂台时,那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慎光芒。
赵铁柱如同一座铁塔般挤在他身旁,粗壮的手臂抱在胸前,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断扫视着周围,尤其是留意着不远处被几个跟班簇拥着、面带冷笑的张志峰。“小驴,你看那张志峰那副嘴脸,准没憋好屁!等会儿抽签,你可千万留神,别第一轮就撞上他安排的人。”赵铁柱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忧。
唐小驴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些微忐忑的憨厚笑容:“铁柱哥,我晓得的。宗门小比,讲究公平,张师兄……想必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他这话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弟子隐约听到,语气里的那份“天真”与“对宗门规矩的信任”,表现得淋漓尽致。
张志峰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远远投来一道混杂着轻蔑与阴鸷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随即又转回头,与身旁一个身形精悍、眼神锐利的外门弟子低声交代着什么。那弟子不时点头,目光偶尔瞥向唐小驴,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唐小驴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早已将张志峰与那弟子的互动看在眼里,甚至连他们唇语间隐约的“速战速决”、“让他出丑”等词句,也在他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然安排了人手……也罢,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这纳虚期一重天的肉身与感知,在实战中究竟能发挥几分效用。”他心中念头转动,体内那九丝补天灵气形成的循环自行缓缓运转,带来头脑一片清明,周身数百丈范围内的气息流动、能量波动,乃至围观者细微的呼吸、心跳声,都如同绘卷般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弥漫出的、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的稀薄虚煞之气,正被自己周身窍穴自然而然地吸纳、炼化,丝丝缕缕地融入气血,进行着无声无息的“虚煞炼体”。这种修炼方式,隐蔽而持续,虽不及直接引导后山裂隙那般迅猛,却胜在安全稳妥,融入日常,积少成多。
“丁字叁号擂台,第一轮,抽签开始!”一名担任裁判的执事弟子走到擂台边,手中托着一个尺许见方的木箱,箱口笼罩着一层微弱的白光,显然是防止神识窥探的简易禁制。
参赛的二十余名弟子依次上前,将手伸入木箱,取出刻有号码的玉牌。轮到唐小驴时,他依言上前,神态恭敬地对执事弟子行了一礼,这才将手探入箱中。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玉牌,他随意取出一枚,只见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零”字。
“唐小驴,轮空签,直接晋级下一轮。”执事弟子瞥了一眼玉牌,面无表情地宣布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轮空签只有一枚,竟被这有名的“绝缘体”杂役抽到,实在是有些运气。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和议论。
“轮空?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一个废体,第一轮都不用打就能晋级?真是笑话!”
“嘿嘿,省得上去丢人现眼了,算他识相。”
“运气好罢了,下一轮看他怎么现原形!”
张志峰脸上的冷笑更甚,低声对身旁那精悍弟子道:“算他运气,躲过一轮。下一轮,王师弟,你亲自‘关照’他,务必让他好好‘表现’一番。”
那王姓弟子狞笑一声:“张师兄放心,一个杂役,我一只手就能让他跪地求饶。”
唐小驴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将轮空玉牌交还给执事弟子,再次行了一礼,默默退回到赵铁柱身边。赵铁柱却是喜形于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吼道:“好小子!开门红啊!这是好兆头!”
唐小驴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警惕。这轮空签看似好运,却也可能让他失去在第一轮观察潜在对手、尤其是张志峰安排的这些人的机会。而且,这种“好运”无疑会进一步刺激张志峰,让下一轮的针对更加猛烈。“祸兮福之所倚……这轮空,未必是好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路要一步一步走。”他暗自思忖,目光重新投向擂台,开始专注观察台上的比试。
抽签完毕,第一轮比试随即开始。丁字叁号擂台上的弟子修为多在炼气初期到中期,使用的多是些基础的火球术、冰锥术、御风诀等,偶有使用低阶法器的,也威力有限。战斗场面算不上精彩,甚至有些笨拙,法术对轰间,光效有余,技巧不足,往往依靠灵力硬拼。
唐小驴看得却极为认真。在他的超常感知下,那些弟子施展法术时灵气的运转轨迹、施法时微小的停顿、法术成型后能量结构的稳定性,乃至他们脚步移动的章法、呼吸的节奏,都清晰无比。他就像一个最苛刻的鉴赏家,在心中默默评判、分析着每一处破绽。“左肩微沉,灵气运转至手少阳经时有滞涩,火球射出轨迹偏右三分……下盘虚浮,转身时右足支撑不足,若此时以巧力击其脚踝,必倒……这记水箭术,灵力凝聚不足,穿透力弱,只需侧身半尺便可轻易避开……”
他并非在用传统的修仙知识去理解,而是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基于能量流动和身体力学的角度去解构这些战斗。补天途带来的独特视角,让他跳出了窠臼,看到了许多寻常修士视而不见的东西。同时,他也在不断对比、评估着自身。“若是我面对这一击,以我现在的肉身强度和反应速度,该如何应对?是硬抗,还是闪避?闪避的角度和时机如何选择?反击的力度控制在何种程度,既能取胜,又不至于过分暴露?”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独特的“观战学习”时,擂台上传来一声惨呼,一名弟子被对手一记势大力沉的金刚拳击中胸口,倒飞下擂台,口喷鲜血,显然受伤不轻。获胜者正是那张志峰安排的精悍弟子,姓王名魁,炼气四层修为。他站在台上,傲然四顾,目光最终落在台下的唐小驴身上,伸出拇指,然后缓缓朝下,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张志峰在台下抚掌轻笑,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唐小驴这边听到:“王师弟的金刚拳越发精湛了,看来下一轮,有些人怕是要躺着下去了。”
唐小驴眼帘低垂,仿佛未曾看见那挑衅的手势,也未曾听见那讥讽的话语,只是心中对那王魁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评估:“力量刚猛,胜在突然爆发,但招式用老,回气稍慢,且心浮气躁,易受挑拨……”
很快,第一轮比试全部结束,包括轮空的唐小驴在内,共有十二人晋级下一轮。执事弟子再次进行抽签,这次唐小驴抽到的是“五”号签。
“第二轮,第一场,五号唐小驴,对六号王魁!”执事弟子高声宣布。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更大的喧哗声,不少人的目光都变得玩味起来。刚王魁才轻松击败一人,气势正盛,而他的对手,竟是那靠运气轮空的“绝缘体”杂役!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赵铁柱的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抓住唐小驴的胳膊,急道:“小驴!这……这张志峰肯定是故意的!那王魁下手狠辣,你……要不我们认输吧?不丢人!”
唐小驴轻轻挣脱赵铁柱的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略带紧张的笑容,低声道:“铁柱哥,宗门规矩,抽签既定,岂能临阵退缩?放心,我自有分寸。”说着,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襟,迈步走向擂台台阶。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迟缓,显得底气不足,引得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张志峰好整以暇地抱臂旁观,嘴角噙着笃定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唐小驴被揍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场景。
唐小驴走上擂台,与那早已等候多时、一脸狞笑的王魁相对而立。王魁身材比唐小驴高出半个头,肌肉贲张,眼神凶狠,炼气四层的灵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唐小驴。然而,那足以让普通杂役心神震颤的灵压,落在唐小驴身上,却如同清风拂过山岗,未能激起半分涟漪。唐小驴依旧微微低着头,双手似乎有些无处安放地垂在身侧,一副标准的怯战模样。
“比试开始!”执事弟子挥手示意,随即退到擂台边缘。
王魁狞笑一声,根本懒得废话,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猛虎出柙,直扑唐小驴!他并未使用法术,显然是想依仗绝对的力量和近身优势,以最羞辱的方式迅速结束战斗。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抓向唐小驴的衣领,意图将他提起后再狠狠掼在地上。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有些心软的杂役甚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赵铁柱更是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几乎要冲上台去。
面对这迅猛的一抓,唐小驴似乎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手掌即将触及衣领的刹那,他的身体才以一种看似笨拙、实则妙到毫巅的角度微微一侧——正是王魁之前比试中暴露出的,发力时左肩微沉导致右侧出现的那一丝微小空档!
王魁志在必得的一抓顿时落空!因用力过猛,身形不由得向前一个趔趄。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唐小驴动了!他侧身的同时,右足看似无意地向前踏出半步,脚尖不偏不倚,正好点在了王魁因前冲而暴露出的、支撑身体重心的右脚踝外侧!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甚至没有动用多少肉身力量,纯粹是时机、角度与那微不足道力道的完美结合!
“哎哟!”王魁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股诡异的酸麻,本就前冲失衡的身体再也无法保持稳定,惊呼一声,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前扑倒,“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由于前冲之势太猛,甚至在地上滑出了一小段距离,模样狼狈至极。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的一幕。发生了什么?气势汹汹的王魁,怎么自己摔倒了?那唐小驴……好像就侧了侧身,挪了挪脚?
张志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错愕与阴沉。
王魁摔得七荤八素,又羞又怒,猛地从地上爬起,脸色涨得如同猪肝。他怒吼一声:“你使诈!”身上灵力狂涌,双手急速掐诀,一颗拳头大小、炽热无比的火球瞬间成型,带着呼啸之声射向近在咫尺的唐小驴!这一次,他含怒出手,已是动了真格,火球威力远胜之前。
如此近的距离,法术几乎瞬发而至,在所有人看来,唐小驴绝无可能避开!
然而,在唐小驴的感知中,那火球飞行的轨迹、能量结构的稳定程度,乃至其核心最炽热与边缘相对薄弱的区域,都一清二楚。他脚下步伐看似慌乱地连连倒退,每一步却都精准地踩在火球能量辐射最弱、威胁最小的方位上,同时身体以一种看似惊险万分、实则游刃有余的姿态左右微晃。
那炽热的火球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飞过,最终打在擂台边缘的防护光幕上,激起一圈涟漪,缓缓消散。
唐小驴“惊魂未定”地站定,拍着胸口,喘着粗气道:“王……王师兄,宗门小比,点到为止,你……你怎么能下此重手?”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脸上满是“后怕”与“委屈”。
王魁两次出手,一次摔得狼狈,一次法术落空,早已心态失衡,再听到唐小驴这“火上浇油”的话语,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上,拳脚并用,灵力胡乱迸发,招式已然全无章法。
唐小驴则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看似岌岌可危,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侥幸”避开攻击,身形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引导王魁的力道落空,或是让其自己绊倒自己。他始终没有主动攻击一次,只是闪避、格挡,偶尔在王魁发力过猛、露出破绽时,用最小的动作“帮”他失去平衡。
台下众人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变成了愕然,然后是古怪的沉默。这哪里是比试?分明是王魁一个人在台上耍猴般拼命攻击,而唐小驴则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总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化险为夷。明眼人都渐渐看出,唐小驴的身法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笨拙,那看似狼狈的闪避,实则蕴含着极高的身体控制力和对战局的洞察力!
张志峰的臉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台上,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如何看不出,这唐小驴根本就是在戏耍王魁!这废物,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本事?!
终于,王魁在一次全力扑击再次被唐小驴闪开后,自己收势不住,一头撞在了擂台边缘的柱子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执事弟子愣了一下,上前检查后,高声宣布:“王魁失去意识,唐小驴胜!”
台下静默片刻,才爆发出各种复杂的议论声,有惊讶,有不解,有怀疑,更多的是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这个结果,太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唐小驴站在台上,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些许汗珠,一副力竭侥幸的模样。他对着执事弟子恭敬一礼,然后默默走下擂台,对于投向他的各种目光,一概以低眉顺目回应。
赵铁柱狂喜地冲上来,一把抱住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小驴!你……你赢了!你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唐小驴轻轻推开他,低声道:“铁柱哥,侥幸,全是侥幸。王师兄他……可能是自己太着急了。”
不远处,张志峰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在唐小驴身上,那目光中的杀意,几乎毫不掩饰。他身旁另一个弟子低声道:“张师兄,这废物有点邪门,下一轮我上,定要他好看!”
而在广场另一端,一座专为观摩宾客搭建的看台之上,一道清冷的目光也遥遥投向了丁字叁号擂台的方向。苏灵儿轻蹙蛾眉,美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她方才虽未全程关注那边低阶弟子的比试,但最后那场“闹剧”般的战斗,以及那个名叫唐小驴的杂役弟子最后时刻展现出的、那种与其实力境界完全不符的、近乎入微的身体控制力,却让她心中那点原本微弱的困惑,悄然加深了几分。“绝缘体……竟有如此身法?是巧合,还是……”她微微摇头,将这点杂念压下,目光重新投向中心区域那些内门弟子的比试,那里的战斗,才更符合她所认知的“道法”较量。
唐小驴感受着背后那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一道冰寒刺骨,一道带着探究,心中却是波澜不惊。他走到角落,寻了处安静所在,倚着墙壁缓缓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场“恶战”已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的战斗,他连一半的实力都未曾动用,更多的是在测试、在验证、在表演。
“他人如何看待,并不重要。”他心中默念,“这宗门小比,不过是漫漫仙途中,又一步踏实的脚印罢了。下一轮,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张志峰,绝不会善罢甘休。”眉心祖窍内,补天灵气循环不息,带来无比的冷静与清晰。他开始在心中复盘刚才的战斗,并推演起下一轮可能遇到的对手与战术。脚下的路,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