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明的家，与王志国的住处有着天壤之别。位于相对安静的旧单位小区，虽然不算新，但整洁有序。书房里，一整面墙的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除了他提到的昆虫学、地方志，还有大量心理学、哲学甚至法医学相关的书籍。

　　宋诚的到访似乎并未让赵永明感到意外。他热情地将宋诚迎进书房，泡上两杯清茶。

　　“宋警官是为了王志国的事来的吧？“赵永明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那天在图书馆遇到你，我就猜到了。工地出事，他又在那儿上班，你们调查他也是应该的。“

　　“赵主任和王志国很熟？“宋诚端起茶杯，没有喝。

　　“算不上很熟，“赵永明摇摇头，“七五年我们一批进的二纺，他在保卫科，我在办公室。接触不多。他那人……比较闷，不太合群。后来我调到市轻工局，就更没联系了。直到前两年我退休，偶尔在旧货市场碰到他，才又有了点接触。他日子过得不容易，我有时会把家里不看的旧书杂志给他。“

　　“旧书？包括地方风物志之类的吗？“

　　“可能吧，我给的比较杂，他好像对这类书有点兴趣。“赵永明坦然道，“怎么了？那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宋诚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关于靛蓝布，您上次说王志国家里可能还有，但他坚决否认。您能确定吗？“

　　赵永明沉吟了一下：“这个……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只是很多年前，好像听谁提起过一句，说他爹留了点老东西给他。可能我记错了，或者他早就处理掉了。“他叹了口气，“宋警官，我知道你们办案讲究证据。王志国这个人，性格是有点怪，但要说他杀人……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他胆子其实不大。“

　　“8月5号晚上，您在哪儿？“宋诚突然问。

　　赵永明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在家啊。雨那么大，我能去哪儿？看看书，写写日记，很早就睡了。“他指了指书桌，“我这人没什么娱乐，就这点爱好。“

　　询问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突破性的进展。赵永明表现得知无不言，态度配合，逻辑清晰。他与王志国的关联，也似乎仅仅停留在旧同事和偶尔的慈善施舍层面。

　　离开赵永明家，坐进车里，宋诚点燃一支烟，久久没有发动车子。

　　太干净了。赵永明的表现，他的说辞，都太干净，太合乎情理。尤其是他主动提及在旧货市场给王志国书刊，几乎完美解释了那本《南都地方风物志》的来源。

　　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

　　宋诚回忆起赵永明书房里那满满的书架，尤其是那些与刑侦、心理相关的书籍。一个退休的纺织厂办公室主任，为什么会看这些？

　　他拿起车载对讲机：“小张，查一下赵永明。重点是84年、98年所有案发时间段他的具体行踪，以及他的家庭背景、个人经历，越详细越好。还有，他是否有购买或者获取靛蓝土布的渠道。“

　　对讲机那头传来确认的回复。

　　宋诚吐出一口烟，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他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可能不止一个王志国。黑暗中，似乎还有另一双眼睛，在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