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国的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栖身之所。低矮、潮湿的平房，采光极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旧物的气息。家具简陋，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搜查进行得很仔细。刑警们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就是一些废旧的报纸和零散的机械零件。没有发现任何与靛蓝土布相关的物品，没有解放鞋，没有红棉火柴，甚至连本书都很少。

　　“宋队，看来他很警惕，可能提前处理了。“手下刑警有些失望。

　　宋诚站在屋子中央，目光扫过这贫瘠的空间。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上。箱子没上锁，打开后，里面是一些更杂乱的旧物：几件破旧的工作服，一些生锈的工具，还有一本用牛皮纸包着封面的旧书。

　　宋诚拿起那本书。书名是《南都地方风物志》，出版于七十年代末。他随手翻开，书页已经泛黄发脆。当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这一页，讲的是南都地区的一种传统信仰——蝉崇拜。认为蝉蜕于浊泥，代表复活与永生。旁边还配有手绘的蝉形图案。而在这个印刷的蝉形图案旁边，书的空白处，有人用蓝色的圆珠笔，反复地、无意识地描画着同一个图案。

　　一只蝉。线条简单，但形态，与刻在受害者锁骨上的那只，惊人地相似。

　　更重要的是，在这一页夹着一小片早已干枯、颜色发暗的树叶标本。而在树叶标本下方，压着一张裁剪下来的、小小的黑白集体照。照片背景是二纺厂的大门，一群年轻职工站在一起，面容模糊。宋诚拿起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辨认。

　　他在第二排的角落里，看到了年轻时的王志国，表情拘谨。而在王志国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宋诚瞳孔微缩——那是赵永明。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小小的日期：1975年夏。

　　王志国和赵永明，不仅是认识，他们曾是同一时期的二纺职工！

　　“把这本书和照片带回去，仔细检查。“宋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个看似偶然在图书馆出现的赵主任，形象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沉在河底的淤泥，似乎正在被搅动，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正随着暗流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