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写字楼四楼的窗户敞开着，风把桌上的《安保服务方案》吹得哗哗响。林轩用镇纸压住纸角，那是他和小吴熬了两个通宵写的，从人员配置到应急流程，每一条都标得密密麻麻，末尾还附着他的退伍证复印件——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最“硬”的资质。
“林哥，这是园区里三家企业的联系方式，我昨天蹲在门卫室问的。”小吴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过来，指尖还沾着打印机墨，“不过我打听了，那家鼎盛机械厂最近在找安保，已经有两家公司在谈了，都是开了三四年的老公司。”
林轩捏着纸条，指腹摩挲着“鼎盛机械厂”几个字。这几天他跑遍了工业园区，要么被前台挡在门外，要么听了两句“新公司再看看”就没了下文。二十万退伍金已经花出去大半，办公室租金、刚买的两张二手办公桌，还有小吴的生活费，再没单子进来，撑不过两个月。
“走，去鼎盛。”林轩抓起外套，把方案塞进帆布包，包里还放着个旧笔记本，封皮上印着“特战队应急手册”，里面记满了他在部队学的押运、值守规范。
鼎盛机械厂的门卫室里，老张头叼着烟，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林轩穿着洗得平整的卡其布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道浅褐色的疤——那是去年抗洪时被铁丝划的。“找王总？”老张头吐了个烟圈，“刚走了一波，也是搞安保的，提着大礼盒呢。你们这新公司，难哦。”
林轩没说话，把方案递过去：“张叔，您先看看，我们是退伍军人开的公司，别的不敢说，值守肯定比旁人尽心。要是厂里有物资押运，我们还能按部队的流程来，保准不出错。”
老张头翻了两页，忽然停在“应急响应”那栏：“你们说二十分钟到现场？上次那家公司说十分钟，我看悬。”
“二十分钟是实打实地算，从我们办公室到这儿，加上装备准备时间，绝不拖延。”林轩指了指方案里的路线图，“我在部队搞过物资押运，最讲究‘准时’，说几点到，差一分钟都不行。”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下来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是鼎盛的王总。老张头赶紧迎上去：“王总，这也是来谈安保的，当过兵。”
王总扫了眼林轩，又拿起方案翻了翻，眉头皱起来：“战旗安保？没听过啊。我们厂里的精密零件，上个月刚丢过一批，损失十几万，我得找个靠谱的。”
“王总，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林轩往前半步，声音没拔高，却透着股笃定，“我在部队干了二十年，押运过的物资比您厂里的零件金贵多了，从来没出过岔子。要是您信我，第一个月我亲自带队值守，24小时在岗，要是再丢东西，我赔！”
王总愣了下，盯着林轩的眼睛。那双眼很亮，没有推销时的油滑，只有一股子实诚劲儿，像他年轻时见过的老兵。“你要怎么赔？”王总追问。
林轩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旧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是他的退伍金存取记录：“我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公司了，要是出问题，我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折价，不够的话，我再打欠条，慢慢还。但我敢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
王总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我年轻时候也想当兵，没当成。就冲你这股子老兵的实在，我给你个机会。不过先试一个月，要是做得好，咱们再签长期合同。”
林轩心里猛地一热，攥着笔记本的手都有些发紧：“谢谢您王总！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别忙着谢。”王总指了指方案里的“夜间巡逻”，“今晚就开始吧，厂里刚好有批零件要运到仓库，你过来盯着。”
当天晚上，林轩和刚到滨海的老周一起守在鼎盛机械厂的仓库外。老周刚把转业费打过来，风尘仆仆的，连行李都没放就赶来了。两人穿着临时买的安保制服，背着强光手电，每小时巡逻一次，脚步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后半夜起了风，老周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垫垫肚子，当年在边境站岗，比这冷多了。”
林轩咬着馒头，看着仓库里透出的灯光，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他掏出手机，给小吴发了条消息：“首单成了，明天开始干活。”
第二天早上，王总来厂里检查，看到林轩和老周笔直地站在仓库门口，眼里的零件整整齐齐码着，地上连片落叶都没有。“你们昨晚没睡？”王总问。
“轮流睡了两小时，值守不能含糊。”林轩回答。
王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说，转身回了办公室。中午的时候，他让秘书把林轩叫过去，递过来一份正式合同：“不用试了，就签三个月。我跟财务说了，预付款今天就打给你们。”
林轩接过合同，指尖划过“甲方：鼎盛机械厂，乙方：战旗安保服务有限公司”的字样，忽然想起在部队拿到第一个任务通知书的那天，阳光也是这样暖。他抬头看向王总，认真地敬了个军礼：“谢谢王总，我们一定守好您的厂。”
走出鼎盛机械厂的大门，林轩给小吴和老周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小吴骑着电动车赶来，车筐里装着三瓶冰可乐，老周也提着刚买的猪肉馅——晚上要包顿饺子，庆祝这第一单。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林轩看着手里的合同，心里清楚，这单生意不是靠运气，是靠“退伍军人”这四个字背后的信誉。他把合同放进帆布包，和那个旧笔记本放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把部队的精神，永远带在身边。
“走，回办公室！”林轩挥了挥手，脚步比来时更坚定了。风里的咸湿气息似乎都变得清爽，远处的写字楼玻璃幕墙，第一次在他眼里，映出了希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