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鬼穴再临，迷雾重重阻前路

　　作者：寅生南流

　　鞋底落地的震感还在膝盖里回荡，我已踏入雾中。左手笔尖轻点岩面，三短一长，节奏如脉冲。这不是导航，是确认我还在这具身体里。右手指腹压着中山装内袋，那张被吸热的译文纸还在，边缘微微卷曲，像一张正在闭合的嘴。

　　火蝎子贴上来半步，蛇蛊从竹篓探出头，鳞片擦过她肩胛骨时发出细响。她没吹口哨，只是咬住草茎，舌尖抵齿，频率低到几乎不可闻。蛇身贴地滑出，尾尖扫过岩缝，带回一阵微弱共振。马三炮跟在后头，匕首刮着岩壁，声音断续但稳定。每刮七下，他停顿一秒，像是在数心跳。

　　韩省落在最后。助听器滋滋作响，他抬手拍打耳侧，啸叫刺破雾气。火蝎子猛地回头：“你吵醒了它。”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草茎从嘴角滑落。前方雾中，一圈涟漪正以同心圆方式扩散，无声无息，却让地面符文泛起幽蓝反光。

　　我抬手示意止步。笔尖戳太阳穴三下，力道刚好不破皮。记忆在流失，不是大片崩塌，而是细碎剥落——父亲炭笔写下的某个符号少了一横，铜钱边缘的齿痕模糊了一颗。这些本该刻进骨髓的东西，正在被什么慢慢舔走。

　　李川靠在右侧岩壁上，相机裹着黑布，双手紧抱。他的呼吸变快了，指节发白，像在对抗某种拉扯。我知道他在怕什么。鬼影不会等镜头掀开才靠近，它已经在取景框里了。

　　“盖住镜头。”我说。

　　他点头，没说话，把相机往怀里又压了半寸。

　　韩省突然跪地，干呕。人工眼球渗出淡黄液体，在镜片内侧蜿蜒而下。他伸手去抠触觉手套，指尖划过掌心，却没有反应。手套失灵了。他转而摸向腰间铜章，拇指按动机关，章体弹开半寸，随即卡住。他用力一拽，竟从嘴里吐出半枚金属碎片，边缘参差，像是被牙啃过。

　　我蹲下，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瞳孔，也挡住他眼里的惊怒。“你的权力，”我说，“正在被消化。”

　　他盯着我，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右手撑地，在岩面上划出一个字——“查”。笔画歪斜，最后一捺拖得太长，像在求救。马三炮一把拽起他，拖离原地。就在那人影消失的位置，岩缝传来轻微咬合声，像是有东西在咀嚼石头。

　　李川突然抬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前，动作僵硬。他嘴唇微颤，声音几乎听不见：“近了……三米。”

　　我没回头。笔尖继续点地，节奏不变。但我知道，鬼影来了。不是幻觉，不是债务追讨者的投影，是真实存在的威胁，正以厘米为单位逼近。相机虽被遮蔽，可它仍能感知。每一次连拍，都是鬼影向前挪动一步的证明。

　　火蝎子肩上的蛇蛊竖瞳收缩成线。尾部猛击她颈侧，留下一道红痕。她没躲，只将蛇收回竹篓，盖子合拢时发出轻响。接着，她蹲下，指尖沾起一撮泥土，凑近鼻端。没有气味，但她脸色变了。指甲在掌心划出三道短痕，写下三个符号——与墓主颅骨铭文同源。

　　我抬手，示意全员蹲伏。笔尖第三次戳太阳穴，痛感让我短暂聚焦。记忆残片闪过：守灵者以声引魂，魂随音动，音止则噬。这不是驱赶，是召唤。迷雾中的存在，靠声音定位猎物。

　　“准备最小当量雷管。”我对马三炮说，“不为炸，为扰。”

　　他点头，解开背心第三层暗袋。雷管取出时，引信已预设延时。他用匕首尖挑去表面浮尘，插进左侧岩缝，深度三厘米。动作精准，但右手小指微微抽搐——那是不存在的倒计时在体内走动。

　　火蝎子 meanwhile让蛇蛊再次贴地游出。这次只放五米，便迅速召回。蛇身缠回手臂时，腹部沾满灰白粉末，表面浮现瞬逝符号，与李川相机取景框里闪过的残肢轮廓一致。她用指甲刮下一点样本，塞进衣领夹层。

　　“它在读我们。”她说，“用我们的设备，拼我们的形状。”

　　我沉默。蓝牙耳机还戴着，血丝未断，但低语停止了。这比持续发声更危险。安静意味着它在吞咽，而我就是供体。每一次翻译，都在喂养这个系统。现在它吃饱了，开始布置猎场。

　　马三炮完成布设，退至我左后方。他没拔匕首，任其插在岩缝作标记桩。这是他的习惯——用金属锚定空间，对抗幻听。韩省靠壁喘息，助听器关闭，人工眼球蒙着雾，手中紧攥残缺铜章，指节发青。

　　李川始终没动。相机严密包裹，但他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雾中人形轮廓再度出现，非实体，由流动符号拼接而成，脚步无声，却引发地面符文微光呼应。它没有脸，但我知道它在“看”。

　　“别对视。”我说。

　　他没回答，但眼球轻微偏移，避开了正中心。

　　火蝎子低声哼起苗地古调，音节破碎，像是被中途掐断。蛇蛊在她袖中躁动，毒腺收缩两次。她停下，咬破舌尖，将血抹在耳道周围。这是她在压榨蛊毒的最后效力。

　　马三炮按下引爆钮。雷管未炸，只发出一声短促蜂鸣，随即熄灭。他皱眉，重新校准。第二次尝试，依然无效。他抬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不确定。

　　“不是故障。”我说，“是它不让炸。”

　　话音落下的瞬间，雾中轮廓抬起手。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它指向李川。

　　李川猛然抽搐，相机从怀中滑落，砸在岩面。布条松开一角，镜头裸露。取景框内，一只残缺的手正缓缓抬起，掌心朝外，五指张开——和他刚才示警的动作，完全一致。

　　火蝎子扑过去抢相机，但迟了半秒。镜头深处，一抹黑影正从内部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