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汇合时刻·伤痕累累

　　火蝎子的手抖了一下，指尖离那道光还有十公分，猛地缩了回来。她膝盖一弯，跪在血泊里，手腕上的蛇皮往上爬了一寸，皮肤裂开细小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

　　我伸手去扶她，签字笔从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响。笔帽松动，铜钱滚出来，在石板上转了半圈，停在我鞋边。

　　这声音像是戳破了什么。

　　林燕耳朵动了动，手指抠进岩壁缝隙。赵阎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肩膀微微抬起。梅厌生胸口的缝尸针晃了晃，人没睁眼，但左手慢慢摸到了领口。

　　我捡起笔，拔出笔尖，在左臂划了一道。

　　血流下来，我在地上画了条线，从我脚前一直延伸到通道尽头的光晕下。

　　“能动的，”我说，“爬过这道线。”

　　没人站起来。

　　李川坐在角落，相机包抱在怀里。他眼睛看不见了，但手还在动。镜头盖被他抠下来，一下一下敲在岩壁上，节奏很稳，像某种暗号。

　　咔、咔、咔、停顿两秒，再三下。

　　韩省耳朵贴地，听见了。他靠墙坐着，双目空洞，右手攥着半枚铜章残片。他开始挪，用胳膊肘一点一点往前蹭，西装后摆撕开，露出防弹衣的边角。

　　孙鹊卡在裂缝边缘，半边身子是晶体状。她关节发出脆响，整个人往前倾，像是要倒，又像是在发力。最后她用手掌撑地，把身体拖了出来。

　　赵阎王爬得最慢。他的墨镜碎了，镜片扎进脸颊，但他没管。他用手指抠着地面，每挪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划痕。等他靠近那条血线时，整张脸都糊满了灰和血。

　　老把头趴在地上，咳出一口黑红的血，里面混着金属碎屑。他拿旱烟杆当拐杖，硬是把自己支了起来，踉跄两步，踩过了那条线。

　　贾算抱着算盘，跪着往前挪。珠子干干净净，红得发亮。他没说话，只是把算盘往地上一顿，像是在确认位置。

　　梅厌生最后一个动。他拔掉胸口的针，白手套立刻染红。他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把针重新别回领口。

　　火蝎子还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蛇皮已经爬到腕骨上方三寸，指甲发黑，指尖微微蜷曲。她咬了咬牙，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回去。

　　我走过去，把签字笔塞进她手里。

　　“你不是说只要找到出口就能活？”我问。

　　她抬头看我，嘴里那根草茎早就碎了，只剩下一点纤维挂在嘴角。

　　“可他们呢？”她说。

　　我没回答。

　　她盯着前方的光，呼吸很重。突然她抬手，想把银铃扯下来扔掉。我抓住她手腕。

　　“别。”我说。

　　她愣了一下。

　　我把铜钱放在掌心，轻轻敲了三下。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通道里传得很远。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现在起，”我说，“我们不是谁的下属，不是工具，也不是债主。”

　　我顿了顿。

　　“我们是走过祭坛的人。”

　　老把头咳了一声，把半截旱烟杆含进嘴里，点头。

　　贾算低头看着算盘，手指抚过珠子。他声音很轻：“它记得他们。”

　　梅厌生站在原地，手套滴血。他说：“缝得住的，都不是致命伤。”

　　林燕一直没动。她靠在墙边，军用怀表挂在脖子上，表盘裂了，秒针卡住不动。她手指一直在摩挲表壳。

　　突然她抬头。

　　“它不走了。”她说。

　　我们都看向她。

　　“但我听见了滴答。”她指着通道尽头，“是从那边来的。”

　　没人接话。

　　赵阎王蹲在地上，眼睛对着黑暗。他的瞳孔缩成针尖，能在完全无光的地方看清东西。现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的铜钱。”他说。

　　我摊开手。

　　铜钱躺在掌心，边缘有牙印，正面刻着“开元通宝”，背面有一道裂纹，从字缝里穿过，像是随时会断。

　　我把它翻了个面。

　　裂纹更深了。

　　孙鹊靠在岩壁上，晶体化的手臂发出细微的响声，像是冰层在扩张。她冷笑了一下。

　　“我还算人吗？”

　　“病毒还在你体内运行。”我说，“你就活着。”

　　她没再说话。

　　韩省耳朵贴地，听了一会儿，低声说：“安全。”

　　两个字，沙哑得像铁皮刮过石头。

　　火蝎子忽然动了。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脚步不稳，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她的目标是那道光，像是想直接走进去。

　　梅厌生甩手就是一针。

　　缝尸针钉在她脚前三寸的地面上，针尾还在颤。

　　“别往前。”他说。

　　火蝎子停下。

　　她回头看我。

　　我摇头。

　　她站在原地，呼吸急促，手腕上的蛇皮不再蔓延，但也没退回去。银铃挂在辫梢，一动不动。

　　李川摸索着往前爬，手指碰到我的鞋。我把相机递给他。

　　他接过，手指在机身上摸了一遍，然后按下了快门。

　　没有声音。

　　底片却亮了一下，显出几个字：**你们还在吗**

　　他没说话，只是把相机抱得更紧。

　　林燕突然抬手，指着怀表。

　　“刚才……”她说，“我听见了两次滴答。”

　　我们都静了下来。

　　赵阎王抬头看她。

　　“一次在表里。”林燕说，“一次在祭坛方向。”

　　老把头伏在地上，耳朵贴着旱烟杆。他手指轻轻敲了三下地面，然后闭上眼。

　　贾算抱着算盘，忽然开口：“下一拨，轮到谁？”

　　没人回答。

　　我低头看着铜钱。

　　裂纹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