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蛇蜕迷宫·双生诅咒
第214章:蛇蜕迷宫·双生诅咒
我睁开眼,嘴里全是土腥味。
手底下黏糊糊的,像摸到一堆烂蛇皮。马三炮正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工兵铲卡在腰带上,脸上有道新鲜血痕。
“醒得晚了。”他啐了一口,“再睡下去,你就要被这玩意儿包成茧了。”
我撑着地坐起,掌心传来滑腻触感。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蜕皮,堆得比人高,泛着暗黄油光。每走一步,脚下就发出“滋啦”声,像踩在湿牛皮纸上。
卓玛蹲在边上,骨刀抵着自己手臂,刀尖划出一道口子。血刚流出来,就被旁边一片蜕皮吸了进去。
梅厌生盯着那片皮看,忽然伸手按了上去。
“不对。”他说,“这不是普通的蜕。”
“什么意思?”马三炮问。
“是脸。”他声音发紧,“火蝎子的脸。”
我没动,抬头看那些堆叠的蛇蜕。果然,每一张都浮着一张面孔——细辫、银铃、咬草茎的嘴角,全是我十八岁那天的模样。
“我妈给我扎的辫子。”我摸了摸头,“那天她种蛊,说活不过四十就得回寨子焚化。”
马三炮抽出工兵铲,一铲劈向最近的一层蜕皮。
黑液溅出来,砸在地上“嗤嗤”冒烟。岩壁被腐蚀出几个小坑,空气里响起短促哭声,像婴儿抽气。
“闭嘴!”他吼了一声,甩了甩耳朵。
我脖子上的银铃突然震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细鳞黑蛇从我辫梢钻出,直扑卓玛。它缠上她脖子,口器滴下黏液,烧得她僧袍冒烟。
“扯!”我喊。
她抬手抓住蛇身,用力一撕。蛇头断开,她立刻割破手掌,把血抹在断口上。
蛇眼亮了。
里面映出一个画面:我站在祭坛中央,手里握着铜烟杆,另一只手抓着另一个我,把烟杆插进她的心脏。
画面一闪就没了。
但她的骨刀在臂上刻出三个字:杀她死。
“不是幻觉。”她说,声音闷在喉咙里。
梅厌生掏出缝尸针,在我手腕轻轻一刺,挤出一滴血,滴在脚边蜕皮上。
血没散。
它顺着纹理爬,最后拼成三个字:杀·不·死。
“这不是你的蜕。”他抬头看我,“是她的。”
马三炮猛地转身,铲子插进身后墙里。他本想做个标记,却发现后面已经没有来路。整条通道被蛇蜕封死,每一层皮上都浮着我的脸——笑的、哭的、空洞的。
“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他低吼。
我摇头:“不是打转。是在往‘她’的壳里走。”
“谁?”卓玛问。
“另一个我。”我说,“双生蛊成,必有一亡。这是我妈临走前说的话。”
“那你有没有种过?”梅厌生问。
“没有。”我低头看竹篓,“死蛊是单命契。”
他伸手碰我脖颈,银项圈碎了一角,露出底下皮肤。那里有道细疤,像是被人用刀划过又愈合。
“不是你种的。”他说,“是城给你种的。借你母亲的咒,造了个替身。”
“所以它要我杀她?”
“不。”他摇头,“它要她杀你。骨语说的是‘杀她’,可写的是‘否则你先死’。”
空气静了一瞬。
马三炮突然用匕首刮墙,想刻个方向记号。但刀痕刚落下,就被一层新蜕皮盖住。
“没用。”他说,“这地方不吃标记。”
卓玛又划了一道口子,血流到骨刀上。
新字浮现:她在你影子里。
我猛地转身,抽出腰间短刃,照着自己影子就是一刀。
刀尖插进地面。
下一秒,一声惨叫从地底传来。
泥土裂开,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指尖带鳞,指甲发黑。它抓向我脚踝。
梅厌生扑上来,缝尸针连扎三下,把那只手钉回地底。他迅速穿针引线,几针就把裂缝缝死。
最后一针收口时,那块地塌了下去,像被什么从下面吞掉。
他喘着气,靠墙坐下:“她在蜕,也在追。我们走的不是通道,是她的旧壳。”
“那怎么出去?”马三炮问。
我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只有一个办法——让她觉得我已经死了。”
他们全看向我。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地上。同时吹了声哨,一条小蛇从耳道钻入,我让它自爆。
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慢慢倒地,屏住呼吸。
心跳压到最慢。
所有蛇蜕静止了。
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梅厌生立刻动手,用白发缠住我手腕,一圈一圈绕紧。他把缝尸针穿过发结,固定在地面。
“伪死封印。”他说,“不能说话,不能动,否则气息一乱就破。”
马三炮把工兵铲插在我身边,铲刃朝外,围出一小圈界线。
“我守这儿。”他说,“谁敢靠近,我就砍。”
卓玛跪在我旁边,手指抠进地里。她手臂上的骨语又变了,新刻出四个字:她快醒了。
她开始用骨刀在自己掌心划线,一道又一道,靠痛感保持清醒。
梅厌生把最后一根白发缠好,喘了口气。
他抬起手,把缝尸针穿进自己下唇,针尾挂了根红线,连到我的心口位置。
“我在听着。”他说,“你要是真死了,这针会断。”
我闭着眼,意识还在。
我能感觉到蛇蜕在轻微收缩,像某种生物在呼吸。
远处传来极轻的爬行声。
不是从前面来的。
是从我身体内部传的。
我的手指动了一下。
梅厌生立刻按住我的手腕。
他的白发绷得笔直。
马三炮握紧铲柄,眼睛死死盯着通道尽头。
那里有一片蜕皮缓缓隆起,像有什么正在下面翻身。
卓玛的骨刀突然嗡鸣。
她嘴唇发抖,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的后颈皮肤裂开一道缝。
一条半透明的小蛇,从我脊椎钻出,盘上肩头,静静望着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