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李川摄影,鬼影初现
第98章:李川摄影,鬼影初现
铠甲摩擦声走远了,我靠着墙滑坐在地。那声音像钝刀刮骨头,一下下磨在神经上,等它彻底消失,我才敢喘气。肺吸进去是冷的,吐出来也还是冷的。右手抖得厉害,不是怕,是手指断口在抽,胶布松了,血渗出来,黏在卫衣袖口。
我低头看了眼相机包。
布罩还盖着镜头,是我自己缠的,三层帆布加一层锡纸,用订书钉死死封住。这动作做过太多遍,熟得闭着眼都能来——可现在手不听使唤,指甲抠了两下才撕开一个角。
我知道不该碰它。
但刚才那一阵静默太瘆人了。韩省那边没动静,火蝎子也没回哨,沈教授更不知道在哪。整条通道只剩下我和自己的呼吸,还有耳道里嗡嗡的回音,像是有人在我脑袋里轻轻敲玻璃。
我得看看。
手指插进包带,把相机拽出来。机身冰凉,快门键凸起的位置被我磨出了油光。我没开屏,直接凭手感拧对焦环。咔哒,咔哒,两圈半,误差零。这是我在婚庆公司练出来的本事,黑灯瞎火也能拍新人切蛋糕,连蜡烛火苗都不虚。
镜头朝前,对准三岔口。
取景器一片漆黑。
我半按快门,启动自动测光。那一瞬,右下角浮出一个人影,半透明,蹲在地上,头歪向肩膀,正缓缓抬头。
我手一抖,差点摔了机器。
再看,取景器又空了。
我咬牙,深吸一口气,重新举稳。
这次我全按下去。
“咔。”
闪光炸开的一秒,我看见那东西站起来了。穿的衣服像中山装,但领子竖得太高,遮住下巴。它没脸,只有一片灰雾在五官位置晃动。左手垂着,右手抬起来,食指冲我勾了勾。
光灭。
通道还是黑的,但我眼角余光扫到对面墙——那影子还在,贴在石面上,比刚才近了三步。
我猛地把相机翻过来,屏幕亮着,照片已经生成。我点开。
画面中央站着那个无脸人,背后是我们刚经过的Y字岔路。最要命的是,它脚下有影子。光源来自我身后。
可我身后什么都没有。
我手抖得不行,想删照片,指尖划过删除键又停住。不能删。父亲疯之前拍的最后一张车祸现场,也是删不掉的。他说那车撞上护栏时,镜头里多出一个人,站在副驾外侧,手掌贴着玻璃。他擦了三次,那人还在。
我扯下背包侧袋里的橡皮,对着屏幕狠擦。
擦到第三下,照片突然闪了一下。
时间戳变了。从03:17:44跳成00:05:00。
倒计时。
我盯着那串数字,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爬。五分钟后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再按一次快门,它会再靠近。
可我也知道,我不按,它还是会靠近。
我慢慢抬起相机,镜头对准对面墙壁。那影子已经挪到中线,身体微微前倾,像在等我动作。
我闭眼,凭记忆构图,然后睁开,按下快门。
“咔。”
闪光再亮。
这一次,我没看取景器。
我盯着现实里的那堵墙。
影子消失了。
我以为它走了。
结果下一秒,一股阴风从右侧通道灌进来,吹得我后颈发麻。我转头,看见它就站在十米外,背对着拐角,身形清晰了一点,能看出肩膀窄,个子不高,像个人类青年。
但它移动的方式不对。不是走,是“推”出来的。每前进一米,空气就像被无形的手挤了一下,波纹荡开,它的轮廓随之浮现。
我屏住呼吸,把相机屏幕朝下扣在膝盖上。
倒计时跳成00:04:59。
又跳成00:04:58。
我解开外套拉链,掏出随身带的镇鬼符——其实是高利贷老板塞给我的,说能挡煞。我从来没信过,但现在我还是把它垫在相机底下,希望它能吸收点什么。
没用。
倒计时继续走。
我开始后悔没跟林燕多学两句电台术语。她说她的信号能延迟一秒打出去,让过去的自己听见。如果我现在能发个报,告诉三分钟前的李川:别碰相机。
可惜我只会拍照。
而且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再次举起相机,这次没开闪光,调成夜摄模式。屏幕变成绿色,噪点像雪花一样跳。我把镜头对准鬼影。
它停下了。
仿佛知道我在看。
然后,它缓缓转过头。
虽然没有五官,但我清楚感觉到它在“盯”我。
我手指悬在快门键上,动不了。
按下去,它会冲我来。不按,它也会冲我来。区别只在于,我还能不能掌握主动。
我想起马三炮说过的话:“听见倒计时?那就制造更大的噪音。”
我咧了下嘴,算是笑了。
下一秒,我按下连拍。
“咔、咔、咔、咔——”
四次闪光接连炸开,像雷暴夜的闪电。最后一次,我特意把镜头压低,拍它脚底的地面。
屏幕回放。
前三张正常。第四张,它脚下出现一道裂痕,细得像头发丝,但笔直延伸,一直通到我面前。
我忽然明白这鬼影是什么了。
它是“赏金”的具象化。黑帮悬赏我,开价五十万。他们不知道我在哪,可鬼葬城知道。它把我欠的债,变成了一个会走路的催命符。
而每一次快门,都是我在用自己的命去支付利息。
我喘了口气,把相机抱进怀里,用卫衣兜帽盖住。屏幕还在亮,倒计时跳到00:04:50。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新的声音。
不是铠甲摩擦。
是铁靴踏地,整齐划一,至少三队人,正从不同通道包抄过来。
它们听见了闪光。
我蜷进左侧凹槽,把相机紧紧捂住。可手指又不受控地抽动起来,断口火辣辣地疼。我掀开一点布罩,透过缝隙看外面。
鬼影还在。
离我只剩七米。
倒计时跳成00:04:45。
我咬住下唇,尝到血味。
我知道不能再拍了。
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拍,守卫来了,我连最后一点反制手段都没有。
我慢慢把镜头转向鬼影。
手指,又一次悬在快门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