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文件转交出去的第三小时，裴听霜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份热成像图，屏幕还亮着。我正坐在指挥台前等结果，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把图甩在桌上。图像显示的是中东某处沙漠边缘，两架私人飞机并排停在跑道上，舱门开着，人影交错。时间戳是四十八小时前。

　　“查尔斯下了飞机。”她说，“十五分钟后，沙特王子的车队到了。”

　　我没有动。这种会面不能公开，但也不是没有先例。真正让我盯住画面的是他们见面后的动作——查尔斯把手提箱交了过去，对方副官接下，放进防爆箱里运走。

　　“箱子里不是钱。”我说。

　　“是数据模块。”裴听霜点头，“我们的人拍到了交接过程。红外扫描显示内部有持续低功耗信号发射，频率和空天飞机导航加密芯片一致。”

　　我站起来走到主控屏前，调出全球原油期货持仓变化曲线。最近三天，沙特王室控制的离岸基金突然增持北美页岩油衍生品，同时减持龙国合作项目的能源股。这不是普通投资调整，是押注技术封锁后的能源格局重组。

　　“他们在组局。”我说，“石油换航空技术，用燃料卡我们的飞行器落地权。”

　　裴听霜冷笑：“一旦‘石油-航空联盟’成型，所有依赖海外加油的航线都会被掐断。我们的空天项目还没试飞，就被堵死在补给链上。”

　　我盯着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脑子里过着各种应对方案。硬抗不行，外交施压也没用，对方打的就是规则边缘战。我们必须打破这个闭环。

　　程卫国这时候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叠图纸。他头发乱着，工装沾了机油，显然是刚从熔炉车间出来。

　　“你们说得对。”他说，“现在不是藏技术的时候。”

　　我把位置让给他。他把图纸摊开在操作台上，手指点着其中一张。

　　“这是耐高温合金的晶相结构图。”他说，“我们造的这批材料，能在两千度环境下稳定工作三小时以上。印度航天局去年申请载人登月计划，就是因为发动机喷管寿命不够，卡住了。”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印度一直想在亚洲太空竞赛中领先。如果他们突然获得关键材料支持，进度会大幅提速。而沙特这些传统能源大国最怕什么？怕技术崛起动摇他们的区域影响力。

　　“他们要是知道印度能自己搞登月推进器。”裴听霜接话，“就不会那么急着跟西方绑在一起。”

　　“准确说是让他们重新算账。”我说，“当石油不再是唯一话语权工具，合作条件就会变。”

　　程卫国看着我：“我们可以卖技术，但只卖一部分。参数包可以给，核心算法留在本地。只要他们还想升级，就得继续谈。”

　　我点头。这招风险不小，国际军控协议对高温材料出口有严格限制。但我们走民用航天合作名义，申报用途是“热防护涂层研究”，不算违规。

　　“关键是渠道。”我说，“不能走官方流程，否则立刻被盯上。”

　　裴听霜已经拿出手机：“艾琳娜有条灰色线路，专门走高敏技术转运。付款用加密代币结算，不留痕迹。”

　　“样品呢？”我问。

　　“我已经准备好。”程卫国说，“第一批做五块标准件，每块植入微量示踪元素。将来要是发现外泄，能追到具体流向。”

　　我最后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建筑值还在缓慢增长，目前1.8点。解锁下一级能源管理系统需要200点，靠现有设施慢慢攒太慢。必须加快技术落地节奏。

　　“那就干。”我说，“以‘龙印科技’海外子公司名义签约，合同注明仅用于非军事科研用途。对外宣称是技术扶贫项目。”

　　裴听霜笑了下：“打着帮别人进步的旗号，实际上是在搅局。”

　　“这才是博弈。”我说。

　　她转身去准备通讯密道，程卫国回车间监督封装。我一个人留在指挥中心，打开系统后台，输入指令：启动耐高温材料技术输出程序。

　　屏幕闪了一下。

　　【危机预警触发】

　　>技术名称：耐高温合金制备工艺（部分授权）

　　>风险等级：二级合规冲击

　　>可能引发国际审查、出口管制升级

　　>建筑值增长暂停72小时

　　我看了眼倒计时，没关页面。二级风险在预期内，不影响已建成设施的值积累。真正的考验是后续反应速度。

　　十分钟后，裴听霜发来消息：首笔定金到账，来源为新加坡某基金会账户，经三层跳转无法追溯。交易通道建立成功。

　　又过了二十分钟，程卫国传回视频。五个银灰色金属块被放入防震箱，表面刻着编号和“实验用途”标签。箱体密封后贴上国际航天物流标识，准备通过冷链货运送往孟买中转站。

　　我确认了发货清单，在电子协议上签了字。

　　系统提示音响起：

　　【技术落地进程记录更新】

　　>耐高温材料授权协议签署完成

　　>实体样品进入运输流程

　　>建筑值冻结状态维持中

　　我盯着那个“冻结”字样。这意味着接下来三天，新设施投产也无法加分。我们必须确保这次行动带来足够的战略回报。

　　裴听霜回来时带了一瓶水，坐在我旁边。

　　“印度那边很快会有动作。”她说，“他们的航天部长昨天刚公开抱怨‘关键技术受制于人’，就差没点名是谁了。”

　　“所以他们会接受条件。”我说，“哪怕知道我们留了一手。”

　　“问题是。”她看着我，“查尔斯会不会猜到这是我们设的局？”

　　“他会怀疑。”我说，“但他没法证明。我们没违反任何条款，也没有直接对抗。我们只是让别人有了选择。”

　　她点点头，站起身：“我去盯着运输节点。第一站落地前六小时通知你。”

　　她走了以后，我调出全球卫星轨道图。印度的两颗监测卫星正在南亚上空运行，轨迹稳定。再过八小时，它们将经过阿拉伯海，正好覆盖沙特主要航天测控站。

　　如果印度突然宣布与某国达成新材料合作，那些雷达一定会转向。

　　我打开通讯日志，找到前几天印度航天局技术代表的邮件记录。对方曾私下询问我们是否有意开展联合研究。我当时没回复。

　　现在，我可以回了。

　　我敲下一行字：

　　“关于贵方此前提出的合作意向，我方可提供初步技术支持方案，请于明日上午九点前确认接收渠道。”

　　发送。

　　系统依旧显示建筑值冻结。但我清楚，真正的变化已经开始。

　　这时，程卫国的消息弹进来：

　　“第二批原料已入炉，温度设定一千八百度，预计四小时后完成结晶。”

　　我回了个“收到”。

　　视线回到主屏，货运航班的实时航迹已经出现在地图上。航班号HT937，起飞地香港，经停孟买，目的地迪拜自由贸易区——一个允许高敏技术中转的特殊区域。

　　飞机正在爬升。

　　高度八千米。

　　速度八百二十公里每小时。

　　航线稳定。

　　我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下一波危机预警解除，还有六十七小时三十四分。

　　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管。

　　硅土还在。

　　外面的城市灯火通明，指挥中心的灯一直亮着。

　　我打开新任务面板，准备录入下一步计划。

　　键盘敲到一半，警报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