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大屏右下角那串坐标，南纬6度17分，东经98度42分。和刚才系统标记的信号源位置完全一致。艾琳娜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下去。

　　我没动。

　　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三秒，然后移开。现在不是查信号的时候。金融监控界面还在跳，空单爆仓后的市场热度还没冷却，但国债清算通道突然出现异常结算请求——金额不大，路径却绕得离谱，从苏里南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清算代理行，经巴哈马两层壳公司，最终指向日内瓦某匿名托管账户。

　　这不是正常交易。

　　我把这段日志拖进分析模块，同时调出全球国债持有图谱。颜色块密密麻麻，代表各国机构的持仓分布。忽然，一个红点闪了一下：霍克家族信托基金，在过去72小时内增持三百亿美元龙国长期国债。全部通过加勒比三家空壳银行闭环操作，未走任何主流清算节点。

　　账做得太干净，反而露了马脚。

　　我立刻接通裴听霜。她已经离开纽约交易中心，但加密频道还开着。画面里只有她的声音：“这不是投资。”

　　“是质押。”我说。

　　“对。他们拿国债当盾牌。”她顿了顿，“我们敢动查尔斯，就得先砸自己信用。三百亿，足够让评级机构再发三次预警。”

　　话音未落，沈砚秋的通讯切入。虚拟会议窗自动拼接，我们三人出现在同一界面，谁也没打招呼。

　　她在白板上写下四个字：强制置换。

　　“所有持有超过五十亿美元龙国国债的境外机构，三个月内必须将30%持仓置换为卫星电力债券。”她说，“逾期不执行，征收特别流动性调节税。”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这政策表面中性，实则刀口朝内。霍克家族若拒绝，等于公开质疑龙国主权信用；若接受，就等于把赌注押进我们掌控的能源金融体系。更关键的是，电力债券有真实产能支撑，而国债只是债务凭证。这一换，他们的资本流动性会被死死锁住。

　　我启动系统推演。建筑值界面一闪，弹出危机模拟进程条。七十二小时内全球资本市场连锁反应开始滚动计算。

　　结果显示：十七家与霍克关联的金融机构将被迫减持美元资产以补足流动性，美债市场出现轻微震荡；龙国债券因“主动改革”被国际媒体解读为增强透明度，信誉反升；穆迪、标普可能在四十八小时内上调主权评级展望。

　　唯一风险是政治代价。这种强制手段必然被西方阵营批为“技术霸权延伸”，需要有人背锅。

　　“那就让查尔斯背。”裴听霜冷笑，“把政策发布时间，定在他接收最后一笔转账的十分钟之后。”

　　我点头。只要外界相信这是他临死反扑的资金调度，一切就顺理成章。

　　但问题来了——怎么让这笔转账“存在”？

　　不能用黑客手段直接改账，一旦被溯源就是铁证。也不能靠情报泄露，太模糊。必须让全世界亲眼看见，而且看起来像他自己干的。

　　我调出系统底层权限，进入国债清算系统的日志审计层。这里记录所有交易的原始痕迹，包括已被删除的操作。我在延迟队列里植入一段伪造日志：显示霍克家族控制的BVI基金向查尔斯个人监狱账户转移2.87亿美元，用途标注为“紧急资产保全”。时间设定在政策发布前八分钟，金额精确匹配其国债亏损预估值。

　　日志不会主动弹出，但一旦启动专项审计，这条记录就会浮现。

　　沈砚秋同步行动。她通过央行顾问圈释放风声：“某国际金融嫌犯涉嫌利用主权债务工具进行跨境洗钱。”消息没点名，但关键词精准嵌套：前克莱因工业高管、羁押状态、巨额资金异常流动。

　　媒体立刻嗅到味道。

　　不到一小时，多家财经平台开始深挖霍克家族资金链。卫星直播画面切入监狱监控片段——查尔斯蜷坐在墙角，左手小指残缺处渗着血，指尖一遍遍刻画家族徽甲。镜头扫过桌面，一台老旧终端屏幕亮着，角落跳出一条入账提示：

　　$287，000，000

　　来源：Hawk Trust Offshore Fund

　　备注：Asset Reallocation - Urgent

　　全球哗然。

　　十二国联合财团紧急召开闭门会议。现场视频流出，三位财长当场晕倒，医护冲入。其余代表陷入激烈争吵。有国家要求立即冻结龙国新货币体系接入资格，但更多发展中国家代表拍桌而起，质问为何西方资本可以随意操纵债务市场，而新兴技术金融工具却被苛刻审查。

　　就在混乱达到顶点时，龙国财政部发布公告：

　　“为维护金融市场稳定，防范系统性风险传导，现启动《境外主权债务持仓强制置换机制》。所有符合条件的机构，请于90日内完成电力债券转换义务。”

　　公告附带实施细则，流程清晰，法律依据完备。

　　大屏切换至实时结算数据流。霍克家族名下所有国债仓位开始被自动划转，按30%比例折算，总计三百亿美元整，分批注入电力债券池。

　　每一笔成交确认，建筑值+5。

　　累计+600。

　　“洲际能源结算中心”运行稳定性提升一级，系统界面刷新，新增“跨国债务联动清算”子模块。

　　我看着那串南纬6度的坐标依旧挂在侧屏，未被清除。它还在闪，频率很慢，像是某种等待。

　　裴听霜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下一步，该收利息了。”

　　我没回应。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电力债券持有人结构图。沙特、俄罗斯、东南亚十国均已全额认购，非洲联盟正在走审批流程。而在最底层，一个匿名离岸账户组正悄悄增持C类份额——IP地址跳转频繁，最终定位在直布罗陀某数据中心。

　　我知道是谁的人。

　　沈砚秋合上蓝黑色钢笔，笔帽上的“破局”二字轻轻磕在桌沿。她没看我，而是望着面前三盆绿萝。中间那盆叶子微微颤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

　　“有时候，”她说，“最狠的报复，是让他活着看见自己的帝国变成笑话。”

　　主控台警报轻响。

　　不是攻击，不是入侵。

　　是一条来自南太平洋岛国的正式申请：

　　“愿以专属经济区勘探权，换取十年基础供电。”

　　我把它标为优先处理，同步将申请转发给裴听霜。

　　她回了一句：“迪拜那边刚发来议程草案，轨道优先级分配要放在第二项。”

　　我点头，输入确认指令。系统记录：决策持续在线，战略指挥未中断。

　　结算流仍在跳动，红色数字不断更新。三百亿美元已全部完成置换，霍克家族的国债头寸清零。电力债券市值小幅波动后回升，市场信心未受冲击。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秒针走得很稳。

　　距离凌晨两点还有十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