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投影墙上那份复原的认罪书，手指还在敲计算器。数字跳了几下，建筑值停在1082。这个数够了。上一步走完了，下一步该开始了。

　　沈砚秋站在桌边，手里转着那支蓝黑色钢笔。她没说话，但眼神一直盯着玻璃管里的纸屑。裴听霜靠在墙角，ZIPPO打火机在掌心翻了个面，金属盖弹开一条缝，露出里面微弱的蓝光。

　　“把灰烬拿出来。”她说。

　　我解开胸前口袋的扣子，取出玻璃管。硅土和纸屑混在一起，轻轻晃动时能看见细小的纤维漂浮。这是从财务总监撕毁的文件里收回来的，也是我们唯一能用的线索。

　　我把最大一片残片夹出来，放在高倍投影仪下。紫外线灯亮起，边缘焦黑的纸角泛出淡蓝色痕迹。线条断断续续，像被火烧过又压碎的路网。

　　“不是随机烧的。”沈砚秋靠近，用笔尖轻轻拨动碎片，“你看这里，油墨分布偏左，右侧几乎没显影。说明燃烧时有人控制角度，保留关键信息。”

　　我点头，调出焚烧现场的数据。风速每秒1.3米，温度峰值627度，持续时间48秒。这些数据来自监控记录。我输入参数，反向模拟纸张卷曲轨迹。屏幕上慢慢拼出一段扭曲的字符。

　　“X35-Y89……后面看不清。”我说。

　　裴听霜把打火机递过来。她按下侧边按钮，一道微型光束投射到桌面，展开一张动态地图。坐标落点一闪，落在边境山区，鹰酱驻军基地西南角。

　　“就是这儿。”她声音压低，“军事禁区，公开地图不标，但排水系统有备案。”

　　她从档案袋抽出一张泛黄图纸，铺在投影下方。是港城早年基建项目留下的共线规划图，标注了跨境冷凝水管走向。我拿来尺子比对，发现其中一条废弃管道正好穿过坐标中心。

　　“直径八十厘米。”我说，“足够一个人爬进去。”

　　沈砚秋已经打开热力模型。她调出地下结构模拟图，在深度三十米处圈出一个恒温区。

　　“常年4℃，湿度稳定。”她说，“这不是仓库，也不是掩体。是培养舱的标准环境。”

　　我们三人都没动。

　　这个位置太深了，而且在敌方军事基地底下。常规手段进不去，强攻更不可能。唯一的突破口是那条废弃排水管。但它二十多年没人维护，内部情况未知。

　　“系统呢？”裴听霜问。

　　我打开文明重启系统的界面。命令行窗口跳出一行红字：【目标锁定中……需同时满足三项条件方可解锁渗透方案】

　　下面列着三项要求：

　　1.建筑值≥1000

　　2.实验室完整结构图

　　3.可信间谍内应

　　第一项没问题。1082已经超过门槛。

　　第二项，沈砚秋已经开始建模。她把热力图、管道走向、地质层数据整合起来，生成一份三维结构简图。包括通风井位置、电力线路走向、承重墙分布。她把文件导入系统。

　　界面闪烁几秒，反馈出现：【结构可信度78%，需补充内部监控或人员动线佐证】

　　差一点。

　　第三项最麻烦。我们没有活人在里面。林雪薇虽然曾是间谍，但她已经被控制，现在下落不明。财务总监签了假文件，但他只是外围人员，接触不到核心区域。

　　“没有内应。”裴听霜合上打火机，“怎么办？”

　　我看着桌角的玻璃管。纸屑还在漂浮，混在硅土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们不一定需要真人。”我说，“系统要的是‘可信源’，不是人本身。”

　　沈砚秋抬头看我。

　　“林雪薇在过去三个月里进出实验室27次，每次停留时间、路线、操作设备都有记录。”我调出日志，“她接触过基因编辑模块、声波控制器、追踪芯片读取端。她的权限等级足够看到内部布局。”

　　“你是说……用她的行为模式模拟情报来源？”沈砚秋明白了。

　　“对。”我点头，“系统不会分辨信息是实时传回还是历史推演。只要数据链完整，逻辑自洽，就能通过验证。”

　　裴听霜冷笑一声：“伪造一个死间的情报网。”

　　“不是伪造。”我纠正，“是还原。她确实掌握这些信息，只是我们没能及时提取。现在用已知数据重建她的认知层级，让系统认为我们在接收她的反馈。”

　　沈砚秋立刻开始操作。她调出林雪薇的所有行动轨迹，结合她曾接触过的设备日志，反向推导她能看到哪些监控画面，能获取哪些参数。然后把这些信息打包成标准情报格式，加上时间戳和加密校验。

　　“输入试试。”她说。

　　我把文件拖进系统界面。

　　进度条开始加载。

　　一秒，两秒，三秒……

　　红色警告仍在闪烁：【可信间谍内应未确认】

　　“差在哪？”裴听霜皱眉。

　　我重新检查数据包。发现缺少身份认证模块。系统需要确认情报来源的真实性，而我们的模拟数据没有触发信任机制。

　　“等等。”我想起什么，“她在清洁任务时用过实验室的身份卡。那张卡有生物识别记录，指纹+虹膜。我们可以用最后一次刷卡数据做密钥。”

　　我从数据库调出那天的门禁日志。林雪薇进入B2区的时间是凌晨4:17，刷的是编号LX-04的临时卡。记录显示她当时左眼轻微充血，可能是疲劳所致。

　　我把这段数据嵌入情报包，重新提交。

　　系统沉默了几秒。

　　然后，界面刷新。

　　【三项条件均已满足】

　　【启动渗透程序】

　　【技术反制方案解锁中……】

　　成功了。

　　投影自动切换，一张全新的结构图展开。比刚才的更详细。不仅有墙体厚度、电缆走向，还有两个隐藏隔间的位置。其中一个标着“样本存储”，另一个写着“远程控制终端”。

　　“他们在这里装了独立供电系统。”沈砚秋指着角落的一组电池组，“一旦主线路切断，还能维持七十二小时运作。”

　　裴听霜放大排水管入口段。“这里有个检修口，离目标区最近。如果我们能从这里进去，十五分钟内可以抵达主控室。”

　　我盯着那个点。

　　机会只有一次。系统给的方案是基于现有工业基础推导的，不能超前二十年。这意味着我们只能用物理手段突破，不能依赖未来科技。没有隐形衣，没有激光切割器，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钻、撬、爬。

　　“准备工具清单。”我说，“我们需要便携式氧含量检测仪、防滑手套、低频信号干扰器，还有能承受高压的密封袋。”

　　裴听霜已经在写。“氧气瓶可以从医院借，干扰器找艾琳娜拿，密封袋用实验室现有的就行。”

　　沈砚秋没动。她看着那张结构图，忽然说：“你们注意到没有？通风井的设计不对称。”

　　我和裴听霜都看向她。

　　“左侧进气口窄，右侧出风口宽。这种设计会导致空气流动形成涡流。”她指着通道，“如果他们在里面放了感应装置，这种气流会掩盖人体散发的热量。”

　　“所以他们不怕有人从通风管进来？”我问。

　　“不是不怕。”她说，“是他们知道有人会来，故意留出口，等你进去。”

　　房间安静下来。

　　这不只是个实验室。是个陷阱。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我拿起计算器，输入最后一组数字。系统提示音响起：【渗透任务准备阶段完成】

　　【等待执行指令】

　　我抬头看她们。

　　裴听霜把打火机放进外套口袋，拉上拉链。沈砚秋将三盆绿萝摆回办公桌原位，指尖拂过叶片。她没说话，但动作很稳。

　　我伸手，准备按下确认键。

　　就在这时，计算器屏幕闪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

　　【检测到异常数据包注入】

　　【来源：LX-04身份卡最后一次使用记录】

　　【内容：一段十秒音频】

　　我点开播放。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很轻，像是在梦里说话。

　　“别信排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