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的建筑值进度条，它稳稳停在六百的位置。沈砚秋刚走，系统提示音还在耳边回响。我知道，情绪模块的事暂时压下去了，但外面的声音没停。

　　凌晨三点十七分，主控台收到全球媒体直播接入请求。我点了确认。全息投影自动展开，背后是西北某小学的实时画面。一个仿生人正蹲在教室角落，帮孩子调整显微镜焦距。那孩子眼睛有先天弱视，以前从没见过细胞分裂的样子。

　　镜头切到我这边时，我没有开场白。直接说：“我们的技术像水，可以灌溉农田，也可以引发海啸。”

　　画面立刻切换成两段对比视频。左边是非洲医疗站，仿生护士给发烧的孩子贴退热贴；右边是某国边境巡逻机器人锁定目标后开火的片段。两个场景里的设备外形相似，动作逻辑却完全不同。

　　“区别不在技术。”我说，“而在人心。”

　　弹幕瞬间炸开。有人刷“洗地”，也有人发问“那你们怎么保证不用它作恶”。我没回避这个问题。调出一段脱敏后的代码流——那是刚解锁的“分布式神经协作网络”的核心架构片段。不是全部，但足够证明底层设计里没有控制类指令集。

　　“所有交互行为必须经过双层权限验证。”我指着其中一行参数，“医学用途需绑定执业医师ID，教育用途限制情感反馈等级。任何越权调用都会触发警报并自动断连。”

　　说完这些，我没下线。等了四分钟。直到看到第一条转发来自巴西教育部官方账号，才关闭直播信号。

　　五分钟后，裴听霜来电。声音很轻：“西方平台开始剪你的话。”

　　我没有回应。

　　而是授权裴听霜启用品牌合作基金。她明白我的意思。当晚十一点，全国一千二百块户外大屏同时亮起同一画面：一个小女孩蹲在田埂边，手里拿着向日葵幼苗。她旁边站着一台教育型仿生人，正教她怎么挖坑、覆土、浇水。阳光洒下来，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最细的是右下角那行小字：“本项目技术支持：克莱因工业”。

　　这个接口本来早就该关了。但他们当初签的是三年技术支援协议，白纸黑字写着不能单方面终止。我们只是没提，也没拆。

　　现在，全世界都看见了。

　　广告上线二十分钟，查尔斯那边就炸了。他们法务团队连夜发函，要求我们立即撤下所有标注。声明里说这是“误导公众，损害企业声誉”。

　　我让公关组回复：信息真实准确，无虚假宣传，不予处理。

　　中午时分，系统弹出新提示：【“技术中立”认知传播评估完成】。全球舆情热力图随即生成。支持“技术服务于人”的声量首次超过反对派，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比例达到三比一。

　　我看着地图上大片蓝色区域，关掉界面。

　　窗外天还没黑。城市里的屏幕还在播那段宣言重剪版。有商场用它做背景音乐，有学校把它放进信息技术课案例。甚至有小学生模仿我说话：“技术像水……”

　　这时候，裴听霜又打来电话。“他们切断了所有技术交流通道。”她说，“克莱因工业发布内部通告，禁止员工与我们有任何学术往来。”

　　我点头，虽然她看不见。“金融那边呢？”

　　“准备做空，但资金还没动。可能在等更猛的招。”

　　我没再说话。打开系统界面，输入指令：【启动下一阶段建筑值预测模型】。光标闪了几下，跳出提示：当前值600，解锁“分布式脑机协作网络”还需400。

　　还差一点。

　　我拿起桌上的玻璃管，里面是原世界的最后一撮硅土。灰白色，很安静。拇指摩挲着管壁，想起程卫国昨天说的话：“你们年轻人总想着快。可技术这东西，得熬。”

　　手机震了一下。是沈砚秋发来的链接。点开是个匿名论坛截图，标题写着《克莱因工业内部邮件泄露：资助反AI运动资金明细》。附件里有一串转账记录，收款方包括三个欧洲激进组织。

　　我把链接转给了裴听霜。

　　晚上八点，第二批公益广告上线。这次换了个场景。一群聋哑儿童围坐在草坪上，仿生老师用手语和震动反馈教他们发音。有个小女孩反复练习“妈妈”这个词，每次失败都不放弃。最后她成功了，扑进母亲怀里大哭。

　　广告结尾还是那句话：**技术的意义，在于让爱不孤独**。

　　不同的是，这次右下角的小字变成了：“传感器技术支持：克莱因工业”。

　　更深的讽刺来了。他们的技术被用来帮助弱势群体，而他们自己却在背后砸钱煽动恐慌。

　　深夜十一点，监控系统提示异常登录尝试。来源是克莱因工业东京分部的一台内网终端。IP伪装得很深，但协议握手时漏了破绽——用了1.42GHz频段校验码，那是查尔斯老部队的军用标准。

　　我记下了这个地址。

　　然后打开备用频道，把数据包打包发送给艾琳娜。附言只有一句：查一下这个IP最近三个月访问过哪些外部数据库。

　　她回得很快：已经在路上。

　　我合上终端，站起来走到窗前。楼下大屏还在循环播放白天的宣言片段。有个清洁工停下扫帚，抬头看了很久，然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我握紧玻璃管。

　　下一秒，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境外多节点协同攻击预兆，危机预警已生成】。

　　我点开详情。攻击路径指向即将建设的脑机协作网络测试节点。时间预测是七十二小时后。

　　手指敲了敲桌面，节奏像键盘回车。

　　我转身坐回操作台，调出防御预案草稿。刚输入第一行命令，门口传来脚步声。

　　抬头看去，是值班的技术员。他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报告，脸色不太对。

　　“陈工，刚收到消息。”他说，“量子通信中继站……被人闯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