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那个弱信号刚出现三秒就消失了。我盯着屏幕，手指停在桌面上，节奏没变。操作员抬头看我，我没说话，只把玻璃管放回口袋，起身走向测试大厅。

　　四代机原型机正在做极端环境测试。舱体要经历从零上四十度到零下六十度的循环冲击，同时模拟高空强辐射场。这是进轨道前的最后一道关。

　　警报响的时候，我刚走到门口。

　　“压力异常！”程卫国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读数跳了！快叫停！”

　　我推开门冲进去。监控屏上的气压曲线像被锯子拉过，剧烈波动。正常值是0.8个大气压，现在掉到了0.5以下，还在往下走。

　　“是不是传感器坏了？”我说。

　　“换了三组，一样。”程卫国脸色发青，“重复测了两次，每次到低温段就出问题。这不是偶然。”

　　我调出时间线。第一次波动发生在-45℃，第二次在-52℃。间隔固定，幅度递增。这不像设备故障。

　　“封锁所有外联通道。”我说，“禁止自动同步，断开远程终端。”

　　技术员立刻执行。我抓起便携式光谱仪，打开测试舱门。冷气扑出来，带着金属收缩的吱嘎声。我走到主密封圈位置，用探头扫了一圈。

　　数据跳出来。

　　“材料成分不对。”我说。

　　程卫国挤过来一看，直接把检测仪摔在地上：“混了劣质聚合物！这种东西低温一脆，接缝立马开裂！谁干的？！”

　　没人回答。实验室安静得能听见冷却液流动的声音。

　　军方代表这时走进来，手按在枪套上。“陈工，解释一下。”

　　“有人动了密封材料。”我说，“原配方是耐低温氟橡胶，现在掺了普通聚丙烯。比例不高，但足够让结构失效。”

　　他盯着我：“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但EMP作战后系统混乱，有人趁机上传了错误物料清单。”我回头看了一眼日志，“就在脉冲发射后三分钟，权限被临时提升，修改了仓储系统数据。”

　　程卫国咬牙：“这不是失误。这是想让它在天上散架。”

　　军方代表脸色变了。他低头看表，然后说：“如果不能保证安全，这个项目会转为军事保密级，由我们接管。”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移交，我们就没了主导权。所有技术路径、人员调度、成果归属，全由军方说了算。

　　“给我72小时。”我说，“我能修好。”

　　“怎么修？新料采购要两周。”

　　我没说话，转身回到控制台。文明重启系统的界面弹出来。建筑值68点。自修复材料技术需要25点。够了。

　　我输入指令：【解锁“智能自修复密封材料”技术，应用方向：航空航天级动态接缝】。

　　系统提示：【消耗25点建筑值，确认执行？】

　　我按下确认。

　　进度条走完，一组分子结构图和合成参数出现在屏幕上。核心是纳米级记忆合金微粒，能在材料受损时自动迁移并填补裂缝。热膨胀系数和应力响应模型都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

　　我把数据发给程卫国：“按这个配比重制密封层，加入微粒。”

　　他看了一眼，抬头：“你从哪搞来的？这东西……听着不像现在的技术。”

　　“能用就行。”我说。

　　他没再问，立刻组织人手调配。我守在旁边，看着他们把旧密封圈拆下来，用溶剂清洗接缝槽。新涂料是暗灰色的，涂上去之后要静置六小时固化。

　　期间军方代表一直站在门外，没走。我出去一趟，他拦住我。

　　“这种材料，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说，“它的性能远超现有标准。你最好告诉我实话。”

　　“它也能用在核潜艇上。”我说，“深海断裂带，三十年不漏。你觉得值多少？”

　　他愣了一下。

　　“不仅能密封，还能自己修。”我继续说，“裂了两毫米以内，温度变化就能触发修复机制。”

　　他沉默了几秒，手慢慢松开枪套：“……你说的是真的？”

　　“参数在这。”我把简化版资料递给他，“但它属于民用航天项目。只要你们不动接管的念头。”

　　他冷笑一声，没接文件，也没再说话。

　　六小时后，新材料固化完成。我们重新组装测试舱，启动新一轮循环。

　　温度开始下降。

　　-10℃，压力稳定。

　　-30℃，曲线平直。

　　-50℃，依旧正常。

　　当读数越过-60℃时，所有人盯着屏幕。气压维持在0.8，波动不超过0.01。

　　绿灯亮了。

　　程卫国长出一口气：“成了。”

　　我点点头，回头去看军方代表。他已经不在了，只有门缝里留下一句“上报上级”。

　　我坐回位置，打开系统日志。在“自修复材料”条目下，我新建了一个分类：【医疗级血管支架预研项目】。这样后续调用不会引起怀疑。

　　右肩的伤又渗血了。我撕开新的绷带，自己换上。玻璃管还在口袋里，摸着有点凉。

　　程卫国走过来：“下一步怎么办？这事肯定有内鬼。仓储系统权限不是谁都能改的。”

　　“查访问记录。”我说，“从EMP那天开始，所有后台操作日志调出来。重点看物料变更和权限提升。”

　　“你要动手？”

　　“等证据。”我说，“现在打草惊蛇，什么都捞不到。”

　　他点头，转身回实验室。临走前说：“以后门禁分级。没有双人授权，谁都不能碰核心部件。”

　　我应了一声，手指敲着桌面。哒，哒，哒。

　　监控屏上，四代机的各项参数依然稳定。温度回升到常温段，压力保持不变。自修复层经受住了考验。

　　我打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

　　“极端试炼通过。内部泄露链待排查。材料技术掩护方案已设。”

　　刚写完，操作员说：“陈工，系统提示，建筑值更新了。”

　　我看过去。余额变成43点。量子计算中心和超导实验室的日常贡献到账，加上屏蔽场维护结算，进度在恢复。

　　我正要说话，对讲机响了。

　　“陈工，西北七号来电，数据中心发现异常电子签名。”

　　我抬手，把笔放下。

　　笔尖还悬在纸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