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还亮着，查尔斯资金异动的报告刚存进待处理队列。我手指还在敲桌面，节奏没停。主控台警报突然响起，红光一闪即灭，日志库接口出现短暂的数据外溢记录。

　　我没动。上一次太阳风暴反制后，我就知道查尔斯不会善罢甘休。他擅长借势，也懂技术心理战。所以当三分钟前系统提示“外部IP尝试接入渲染模块”时，我没有切断连接，反而放行了一部分非核心日志数据。

　　这是诱饵。他要信息，我就给。只要他用，就会留下痕迹。

　　警报解除十秒后，指挥室中央空气扭曲了一下。一团蓝白色光点快速聚拢，瞬间生成一个全息影像。

　　画面里是我。

　　我穿着深灰色工装，右肩位置裂开一道口子，旧伤暴露在外。玻璃管从口袋滑出，在空中翻转半圈，摔在地上碎裂，硅土洒了一地。爆炸火光从背后冲来，我抬起手，指尖对着虚空敲击，一下，两下，三下——和我现在敲桌子的节奏完全一致。

　　影像持续七秒，然后消失。

　　控制室内一片死寂。有人站起身，又坐下。值班工程师小声说：“陈工……你没事吧？”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刚才那一幕太真了。光影角度、衣物破损位置、甚至连我敲桌的习惯动作都一模一样。这不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动。敲击频率没变。

　　“启动备用终端。”我说，“主网所有外部渲染接口冻结。”

　　沈砚秋的声音从远程连线端传来：“投影生成时有次声波残留，频率在18.7赫兹，接近人类视觉暂留阈值。这种精度需要高功率定向发射源支持，本地设备做不到。”

　　我点头：“信号路径查了吗？”

　　“跳转了十二个节点，伪装成气象云图传输流。”她顿了下，“但我提取到一段微弱衍射特征，角度偏移0.3弧度，符合同步轨道卫星的观测几何。”

　　我盯着主屏上的轨道模拟图。同步轨道距离地面三万六千公里，能长时间稳定覆盖单一区域。如果对方在那里部署了发射装置……

　　“是‘天眼-7’。”沈砚秋说，“克莱因工业注册的民用观测站，实际用途不明。但它的轨道参数和投影出现时间完全匹配。”

　　屏幕上弹出一张三维光谱图，层层滤波分析后，一条共振曲线清晰浮现。我认得这个波形。之前破解EMP作战协议时见过，是克莱因自研卫星调制器的独有特征。

　　“他在用太空站当投影仪。”她说完，把证据链打包发给了技术小组。

　　我看着那条曲线，脑子里已经推演开了。查尔斯不是只想吓唬我们。这种级别的投影系统耗能巨大，必须依赖空间站级供电。他敢用，说明不止是为了心理威慑。

　　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就在这时，裴听霜的声音插进来：“龙腾航天信托基金三分钟前遭遇集中抛售，七个离岸账户同时下单，总额超过两亿美金。”

　　我转头看她出现在侧屏的画面。她站在交易监控台前，手里捏着那个镶钻的ZIPPO打火机，一下下弹开又合上。

　　“做空节奏整齐，像是程序操控。”她说，“结算节点指向苏黎世一家清算所，名字叫‘北欧联合结算中心’。”

　　我知道这家机构。表面中立，实际上长期为克莱因工业处理灰色交易。

　　“时间点太准了。”我说，“投影刚结束，市场就砸盘。他是想制造连锁反应。”

　　“没错。”裴听霜冷笑，“先让你‘死’一次，团队人心动摇；再让资本闻风而动，股价暴跌；最后技术信誉崩塌，项目停摆。一套虚实结合的杀招。”

　　我沉默几秒。这确实是查尔斯的风格。他从不只靠一种手段赢。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动手？

　　我调出建筑值界面。量子通信节点部署还差70点，西北七号深空监测站预计三天后验收，+50点。巴西合作项目也在推进，+30点足够解锁。

　　不算紧张。

　　除非……他想打断这个进程。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现在有什么技术。”我说，“而是怕我们继续建下去。每多一个设施，系统就多一点建筑值。等我们解锁下一阶段能力，他们就没机会了。”

　　沈砚秋接话：“所以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让我们自己停下。死亡投影不只是恐吓，是在暗示：如果你继续往前走，下一次就不只是影像了。”

　　我看了眼桌上的机械表。表盖内侧“技术报国”四个字清晰可见。

　　没有退路。

　　“现在怎么办？”裴听霜问。

　　我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加快。“既然他用太空站发信号，那就说明他依赖那颗卫星。只要它还在轨道上运行，就有被反制的可能。”

　　“你是说……”她眼神亮了一下。

　　“别急。”我打断她，“现在不能动。他等着我们反击，好抓漏洞。我们要等。”

　　“等什么？”

　　“等他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我调出卫星轨道图，把‘天眼-7’的轨迹标红，“它每二十四小时经过亚太上空一次，每次可视窗口四十七分钟。下次过境是明早六点十九分。”

　　我打开系统后台，找到“高能定向干扰”技术的预解锁条目。灰色状态，写着：需建筑值120，实体设施×1。

　　还不够。

　　但我可以提前准备。

　　“沈砚秋，把所有信号残留数据保存下来，特别是次声波频段和衍射特征。我要用来校准反制参数。”

　　“收到。”

　　“裴听霜，去查‘北欧联合结算中心’的所有关联账户，尤其是最近三个月有大额资金进出的。找出他们的操作惯性。”

　　她嘴角微扬：“明白。让幽灵自己变成被驱逐的对象。”

　　我点头。

　　主控台安静下来。灯光照在屏幕上，映出三个人的身影。沈砚秋在整理报告，手指快速滑动。裴听霜已经打开金融追踪界面，输入第一组密钥。我盯着轨道图，右手继续敲击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