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震动越来越强，主控台屏幕上的波形线开始剧烈抖动。我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信号干扰，而是共振攻击的前兆。墙体内的微型震源已经被激活，整个实验室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共鸣腔。

　　我冲到终端前调出数据流，发现信号源不在排水管，而在林雪薇身上。她的手环正和体内的芯片进行双频耦合，把声波增幅传遍整个建筑结构。刚才她离开时那句“别信排水管”，不是警告我们，是在启动陷阱的倒计时。

　　承重柱传来细微的裂响，头顶的灯管闪了一下。电力系统已经开始不稳定。我迅速切断主控台对外广播频段，防止信号被进一步放大。但这只能争取时间，真正的对抗必须靠反向频率抵消。

　　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程卫国推着那台用锅炉改装的共振器冲了进来。他满头是汗，工装外套已经扯开两颗扣子，一边咳嗽一边喊：“东侧三号柱子裂了！再不压制，顶棚要塌！”

　　我把终端画面切到结构图，五根主承重柱都有裂纹，最严重的是东侧那根，裂缝已经延伸到地下层。如果那里垮了，地下二层的基因库和备用电源都会被埋。

　　“调到55赫兹！”程卫国把手搭在共振器上，指针在危险区边缘跳动，“再高锅炉撑不住！”

　　我输入参数，系统延迟了一秒才响应。屏幕上两条波形开始对冲，原本狂乱的曲线慢慢趋于平稳。但只稳了不到十秒，林雪薇的手环突然发出新的指令，频率偏移0.3赫兹，反向波又被压制。

　　我看向隔离区。她靠墙坐着，眼神涣散，嘴唇不停开合，重复说着“任务完成”。这不只是自言自语，是远程神经刺激的反应。她的意识已经被锁死在执行模式里。

　　我走过去检查她手腕，手环下面有一处新鲜针孔，边缘发红。我掀开袖口，皮肤下隐约能看到皮下植入物的轮廓。这不是普通间谍设备，是活体控制装置。

　　我打开系统生物数据库，输入针孔位置和深度。结果跳出一条记录：克莱因工业“服从剂”标准注射点，每月15号补剂，否则触发神经崩溃程序。林雪薇上次注射是三天前，也就是说，她现在处于药物维持的强制清醒状态。

　　我从应急包里取出拮抗剂，避开静脉，缓慢注入皮下。这种药不能快，否则会直接导致心脏停搏。同时我打开机械表的录音功能，播放那段从孤儿院监控里提取的童声小调。

　　她身体猛地一颤，手指抽搐起来。

　　“再放一遍。”我对程卫国说。

　　他点头，继续守着共振器。锅炉发出低沉的轰鸣，频率再次调整。墙上的裂纹停止蔓延，但还没闭合。

　　三分钟后，林雪薇的眼角渗出泪水。她喉咙动了动，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别让他们……再给药。”

　　我知道她醒了。

　　“你是谁派来的？”我问。

　　“克莱因……编号017。”她声音很轻，“他们用我女儿换药……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南美基地……她只有六岁……”

　　她说不下去了，开始喘气。我按住她肩膀：“听着，你现在安全了。我们不会让你回去。”

　　她摇头：“不行……体内有追踪器……还有自毁程序……只要信号中断超过四小时……就会引爆。”

　　我立刻调出系统扫描界面，果然在她腹部检测到微型爆炸装置。不是遥控引信，是生物感应触发——当心跳低于40或体温下降2度，自动启动。

　　这意味着我们不能让她昏迷，也不能送医。

　　“先稳住她。”我对程卫国说，“我去保数据。”

　　主服务器已经开始报警，部分模块因电力波动自动关闭。基因合成的原始日志还在运行，但备份通道被锁定。如果现在断电，所有实验记录都会丢失，包括之前收集的财务密钥和通信证据。

　　我拆开服务器外壳，找到受影响线路，一根根拔掉。每拔一根，警报声就弱一点。最后一根是连接地下二层的主干缆，一旦拔除，那边的温控系统会失效，样本可能变质。

　　但我没得选。

　　“东侧通风井还能通到地下二层。”程卫国靠在门边说，手里还攥着那根扫帚，“要是撑不住，咱们得走那边。”

　　我点头，继续敲击键盘。最后几行验证代码输完，系统提示：【核心数据已加密封存】。我按下确认键，主控台灯光由红转绿。

　　这时林雪薇突然抬手抓住我的手腕：“他们……会在15号来取数据……伪装成维修工……穿蓝色工装……左胸有鹰首徽章……”

　　我说：“我们会等他们。”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声音太小。我俯身靠近。

　　“帮我……毁掉……记忆芯片……在颈后……第七节……”

　　我没回答。这种请求现在没意义。真正重要的是她提供的信息能换来什么。

　　我站起身，看向终端。建筑值栏还是432，没有新增。这场危机还没结束，系统不认为我们完成了技术突破。

　　程卫国喘着气坐在地上，锅炉温度降了下来。他说：“东侧柱子还能撑，但得尽快加固。”

　　我拿起通讯器：“通知安保组，封锁所有入口，特别注意穿蓝色工装的外来人员。再调两个技术员，带焊接设备来主控区。”

　　然后我走到林雪薇面前，把生物标签贴在她手腕针孔处。系统自动识别，弹出新提示：【潜在可策反单位：017号实验体】。

　　我关掉警报灯，屏幕只剩下她跳动的生命体征曲线。心率82，呼吸稳定，脑电波出现自主活动迹象。

　　她闭着眼睛，像睡着了。

　　程卫国爬起来，用扫帚卡住变形的合金门框。他说：“你去换件衣服吧，你站这儿一晚上了。”

　　我没动。主控台还连着地下二层的监控，画面上显示温控系统只剩30%功率。样本保存时间最多还有六小时。

　　我重新打开终端，调出基因合成项目的全部流程图。下一步是量产测试，需要800建筑值。现在差78点。

　　差的不多，但也不少。

　　我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节奏和平时一样，一下接一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值班的技术员来了。我听见他们说话，但没听清内容。

　　我只看着那条生命体征曲线，一点点往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