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主控台中央的蓝色网格一闪而灭。

　　我没有动。裴听霜的消息已经进来：“信号源稳定，舆情支持率突破六成，可以开始了。”

　　我把“区域电磁网”的技术参数重新整理，删去核心算法部分，只保留防护等级、响应延迟和抗干扰频段这三个可公开指标。然后通过量子通信链路，把这份简化版标准发给了她。

　　她那边等了很久。

　　三秒后，境外财经平台弹出一条突发公告：某国际新能源组织宣布采纳“新一代电网安全协议”，并建议全球智能电网项目优先接入符合该标准的供电系统。

　　消息挂出去不到一分钟，市场开始波动。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传统能源巨头不会坐视不管。他们靠垄断输配电网络赚了三十年钱，现在突然有人拿出一个新规则，等于在他们的地盘上划界立碑。

　　果然，十分钟内，欧洲三家电力控股公司联合发布声明，称该协议“缺乏实证基础”，同时宣布减持旗下新能源资产。股价应声下跌。

　　这不是普通的市场反应。这是围剿。

　　我调出金融监控界面，看到多只关联基金正在集中抛售光伏、储能和特高压板块股票。交易量陡增，但买盘稀少。恐慌情绪被刻意放大。

　　“他们在清仓。”我说。

　　话音未落，裴听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放，让他们砸。”

　　她的粤语很轻，像刀片贴着桌面推过去。

　　我盯着屏幕。她启动了预设的算法交易模型。一组伪装成大型机构投资者的账户群开始模拟买入动作，每次成交量都不大，但频率极高，制造出有资金抄底的假象。

　　空头果然上钩。抛压越来越重，价格一路下探。

　　这时她切换成上海话，对某个操盘手说：“再跌五个点，准备收网。”

　　我没有插手。这是她的战场。我能做的，就是提供足够的底气——我把实验室最新记录的聚变电站连续运行数据打包上传，同步到所有公开接口。包括电压稳定性、能量转换效率和故障率统计。

　　这些数字真实、完整、不可篡改。

　　五分钟后，一家德国媒体率先引用数据发文：“龙国第五代聚变堆已实现72小时无间断运行，输出功率波动小于0.3%。”

　　舆论风向开始偏移。

　　就在这一刻，裴听霜按下了执行键。

　　隐藏账户群在同一毫秒发起扫货指令。目标不是散户持有的零散股份，而是大宗交易平台上的机构持仓。价格被迅速拉回涨停板。

　　更关键的是，我们拿下了四家海外区域性电网公司的战略持股。其中两家位于东南亚，一家在东非，还有一家是南美跨境输电枢纽。

　　全球供电网的骨架，成了。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社会价值增益达标，+45建筑值，累计建筑值满足“六代机研发”条件】

　　紧接着，新模块解锁。

　　【技术模块“惯性约束实验堆”已激活，图纸与材料清单已生成】

　　我点开三维模型。这是一种全新的聚变装置结构，利用高速激光阵列对燃料球进行对称压缩，达到点火阈值。比起前几代，它不需要庞大的磁场线圈，体积更小，适合深空部署。

　　但我没急着下载。金融端的数据流还在跳动。

　　“查尔斯出手了。”裴听霜说。

　　她调出资金流向图。一个离岸基金池在半小时内调动超过八亿美元，全部砸向新能源ETF做空合约。操作节奏和以往几次打压行动完全一致。

　　“他想翻盘。”她说。

　　我接入交易系统的底层日志，检查刚才启用的算法是否有异常。按理说这种规模的资金冲击会引发程序震荡，但我们的模型运行平稳。

　　奇怪的是，代码深处出现一段冗余数据。

　　我把它单独提取出来，逐行分析。发现这不是漏洞，也不是病毒，而是一组行为记录——详细记载了过去七次查尔斯派系发动资本攻击的时间节点、仓位分布和撤退信号。

　　更准确地说，它是从历史对抗中自动生成的对手模型。

　　“系统记住了他的习惯。”我说。

　　裴听霜凑过来看了一眼。她没说话，只是笑了。红唇微扬，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它开始学怎么对付他了。”她说。

　　我把这段数据另存为独立模块，命名为“待验证策略库”。暂时不启用，也不删除。留着，总会有用。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ZIPPO打火机在掌心叩了两下。灯光下金属壳面反着冷光。

　　“下一波砸盘会在两小时内到来。”她说，“这次他们会带盟友一起上。”

　　我点头。目光扫过左右两个屏幕。左边是金融交易流，右边是“惯性约束实验堆”的建设清单。材料需要高纯度铍合金、超导磁环和飞秒级激光触发器。有些能国内生产，有些还得走黑市渠道。

　　“稀土的事找艾琳娜。”我说。

　　“已经联系了。”她说，“她今晚有一艘货船靠港，名义是艺术品运输。”

　　我看了眼时间。距离六代机首次点火测试还有六十八小时。程卫国刚提交了地面支撑结构的设计图，沈砚秋那边也在准备心理耐受评估方案。

　　一切都卡在节奏上。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高频交易模式复现，相似度91.7%，风险等级提升至Ⅱ级】

　　我刷新页面。那个离岸基金池正在拆分资金，转入七个不同地区的子账户。典型的多点并发攻击前兆。

　　“来了。”我说。

　　裴听霜立刻打开终端，切换成东北口音对后台喊：“把昨天那批‘废单’调出来，按原路径返送回去。”

　　所谓“废单”，是我们故意放出的虚假交易记录，包含错误的价格和数量信息。如果对方使用自动化盯盘系统，就会误判为我们资金链断裂，从而加大做空力度。

　　她做完这一切，转头看我。

　　“你还守着图纸？”她问。

　　“等最后确认。”我说。

　　我把“惯性约束实验堆”的安全阈值重新核算了一遍。输入当前电网负载、冷却系统冗余和应急切断响应时间。结果显示，在现有条件下，首次点火成功率不低于82%。

　　可以试。

　　我点击“确认下载”。建筑值归零，图纸进入本地加密区。

　　裴听霜这时站起身，走到我身后看了一眼屏幕。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这个装置其实还能用来打卫星？”她低声问。

　　我没有回答。

　　她也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打火机轻轻放在操作台上，正对着金融行情刷新的方向。

　　主控室的灯忽然暗了一下。

　　不是停电，是备用电源短暂切换。通常发生在大功率设备启动时。

　　我看向右侧走廊。那是量子计算机机房的位置。

　　下一秒，系统再次提示。

　　【检测到外部扫描信号，来源与KX-9残余频段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