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系统界面，光标在“等待外部验证”上闪烁。三小时前，酒泉、长三角、西南的验收报告全部入库，建筑值进度条跳到了80。低温相变冷却阵列技术解锁成功。

　　屏幕上跳出新提示：【技术模块已激活｜可生成施工图纸】。

　　我按下手边的通讯键：“B7舱准备重启测试。”

　　电话还没挂，我就拨通了周启明的办公室号码。响到第五声才接。

　　“陈工？”他声音有点哑，“这么早？”

　　“周科长，设备要建新地基。”我说，“真空成型炉需要独立空间，八十平米，就在酒泉数据中心东侧空地。”

　　那边沉默了几秒。“材料我都看了……你们这次是真的搞出了东西。”

　　我没接话。

　　他又说：“下午两点，政务大厅三楼会议室，过来谈谈。”

　　挂了电话，我打开平板调出图纸。刚起身，沈砚秋推门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支笔，另一只手夹着文件夹。

　　“周启明同意见面了？”她问。

　　“不只是见面。”我把审批申请记录翻给她看，“他语气松动了。”

　　她点头，坐下来。“但他不会白批。这种人，要的是看得见的好处。”

　　裴听霜随后进来，红唇涂得鲜亮。她把ZIPPO打火机放在桌上，转了半圈。“地方官最怕两件事：上面追责，下面骂娘。你给他一个能说的故事，他才会放手让你干。”

　　我们三点到达政务大厅。周启明已经在会议室等。他穿着旧毛衣，桌角放着保温杯。看到我们进来，他没起身，只是抬了下手。

　　“地皮不是问题。”他说，“但我要个条件。”

　　我坐下。“您说。”

　　“量子算力出来以后，优先用在民生上。”他看着我，“医疗诊断、教育公平、农业预警，这些项目必须先落地。每季度公开一次应用报告。”

　　沈砚秋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她注意到他说话时左手一直按在胸口口袋上，像是护着什么东西。

　　“您担心群众不认？”她问。

　　周启明抬头看她。“去年有个环保项目，技术先进，结果老百姓没感觉到实惠。最后被举报造假，我挨了处分。”

　　裴听霜开口：“我们可以做数据公示，还能联合电视台拍专题片。”

　　“不止是宣传。”周启明摇头，“我要实际效果。比如，能不能让乡镇医院也能用上高端影像分析？”

　　沈砚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我们模拟过三年内的应用场景。如果接入基层医院的CT数据，误诊率能降47%。相当于每年多救两万农村患者。”

　　周启明眼神动了一下。

　　她继续说：“但前提是设施先建成。现在连冷却系统都还在调试，谈应用为时过早。”

　　裴听霜接话：“我们愿意拿出首批租赁收入的5%，设立‘技术惠民基金’。由地方政府监督使用，专款专用。”

　　“还能安排媒体跟踪报道。”她笑了笑，“典型人物、感人故事，我们都帮您准备好。”

　　周启明低头喝了一口茶。杯子边缘有裂痕，茶水颜色发暗。

　　“三个月。”他说，“给你们三个月窗口期。做出样子来，后面的手续我一路绿灯。”

　　我点头。“可以。”

　　“但我有一个要求。”我看向他，“怎么执行，得我们一起定。”

　　他皱眉。

　　“您可以提方向，但具体方案由我们设计。”我说，“技术落地有它的节奏，不能为了赶进度牺牲稳定性。”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他终于开口：“行。先批八十平米用地，施工许可三个工作日内下发。”

　　裴听霜拿出文件袋递过去。“这是基金运作草案，包括资金监管、项目筛选和反馈机制。”

　　周启明接过，没马上看。他捏了捏文件厚度，放进公文包。

　　“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他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沈砚秋低声说：“他接受了，但压力很大。”

　　“有人在后面盯他。”裴听霜冷笑，“不然不会提这么多公开要求。”

　　我打开平板，开始画施工流程图。模块化组装，七天完成主体框架，第十天接入主电源。

　　“通知酒泉团队，准备进场。”我对通讯器说。

　　沈砚秋起身整理资料。“我去联系两家试点医院，先把数据接口打通。”

　　裴听霜收起打火机。“我找几家财经记者，明天发一篇预热稿。标题就叫《算力下沉，惠及万家》。”

　　我继续在平板上划线。冷却管道走向、电力接入点、安全围栏位置。每一笔都必须精确。

　　突然，手机震动。一条系统通知弹出：【危机预警触发｜类型：政策反噬｜风险等级：二级】

　　我点开详情。模拟结果显示，若三个月内无显著民生成果，项目可能被重新评估，甚至强制移交管理权。

　　我把屏幕转向裴听霜。“他们不会给我们太久。”

　　她凑过来看了一眼。“那就在这三个月里，把事情做实。”

　　沈砚秋停下脚步。“记住，我们答应的是方向，不是放弃主导权。”

　　我合上平板。“我知道。”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会议桌上。周启明留下的茶杯还摆在原位，杯底残留一点褐色液体。

　　我拿起笔，在施工图角落写下第一行参数：P=UI，R=ρL/S。

　　电流、电压、电阻，每一个数值都要算准。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一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

　　“陈工，施工许可的预审材料需要补一份环评备案。”

　　“已经提交了。”我说。

　　“系统显示待审核。”

　　我打开内部政务平台，查找编号。页面刷新后，状态仍是灰色。

　　裴听霜走过来看了一眼。“卡住了。”

　　沈砚秋皱眉。“是不是有人不想这么快放行？”

　　我拨通周启明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陈工？”他的声音比刚才紧了些。

　　“环评备案显示未通过审核。”我说，“是我们漏了什么吗？”

　　他停顿两秒。“让我查一下。”

　　电话挂断。我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裴听霜低声说：“他可能顶不住压力了。”

　　沈砚秋翻开笔记本。“我们可以再加两个民生项目，增加说服力。”

　　我摇头。“不行。加太多会分散资源。”

　　正说着，手机又响。这次是系统提示音。

　　【建筑值+5｜来源：西南材料实验室正式验收完成】

　　我刷新页面。总值已更新，但没有新增可解锁技术。

　　环评状态还是灰色。

　　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更急促。门被推开，一名穿制服的男同志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请问是陈昭同志吗？”他问。

　　我站起来。“我是。”

　　他递出文件。“这是施工许可的补充说明。上级部门要求增加一项内容——所有技术应用案例，需提前报备并接受抽查。”

　　我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盖着红章，日期是今天上午十点。

　　裴听霜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临时加的？”

　　我没回答。抬头问来人：“这个要求，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即日起。”他说，“如果没有异议，请签字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