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还没来得及弯腰去捡，手腕上的表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裴听霜发来的加密消息，只有三个字：**碳市崩了**。

　　我立刻站起身，主控台的屏幕还停留在国际航天组织会议的收尾画面，各国代表陆续退出连线，德国那边刚确认要成立独立审计小组。可现在顾不上这些了。

　　“调碳交易数据。”我说。

　　大屏瞬间切换。欧洲环保交易所的曲线像断崖一样往下砸，配额价格单日跌了27%。这不是正常波动，是有人在集中抛售。

　　裴听霜已经坐在终端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卖方IP跳转了七层代理，最后几个节点指向英属维尔京群岛的服务器集群。”她冷笑一声，“又是老套路。”

　　“查资金路径。”我盯着那条暴跌线。

　　“正在回溯。”她没抬头，“高频交易模型捕捉到三组异常账户，操作节奏和三年前石油期货那波一模一样——查尔斯的手法。”

　　我点点头。他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上一场规则战我们赢了，三代机顺利对接，技术换席位的方案也有了九个国家愿意审议。可他们不打明牌了，改用资本搅局。碳价一崩，所有跟减排挂钩的技术投资都会被重新评估。我们的耐高温材料项目刚要推向欧盟市场，这一下全被压住了。

　　“他们是想制造恐慌。”我说，“让别人觉得绿色技术不值钱。”

　　“不止。”裴听霜抬起头，“他们在抢时间。只要碳价持续走低，欧盟就会推迟新一轮技术认证评审。我们连申报的机会都没有。”

　　我走到系统界面前，调出文明重启系统的命令行窗口。光标闪烁，等待指令输入。

　　“解锁‘低碳技术认证模型’。”我敲下命令。

　　【消耗建筑值：+15】

　　【当前余额：212】

　　【解锁成功】

　　一套完整的碳足迹测算算法生成完毕。不是通用模板，是系统给的唯一性参数，从源头杜绝篡改可能。这套模型能把材料应用带来的燃料节省，直接换算成可交易的减碳量。

　　“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把合金技术包装成碳积分解决方案。”我说。

　　裴听霜眼睛亮了。“不卖产品，卖减排额度？”

　　“对。”我说，“他们不认我们的标准，但不能否认减碳效果。只要数据说得通，就有资格进交易体系。”

　　这时程卫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图。“我刚算了下。”他说，“这种材料用在航空发动机上，油耗能降18%。按一架宽体机年飞行两千小时算，每年少烧四百吨燃油，相当于减碳一千二百吨。”

　　他把图纸摊在桌上。“一家中型航司换装三十架飞机，一年就能多出三万六千吨碳配额。现在市场上一吨才卖三十欧元，等我们这波过去，价格翻倍都不止。”

　　“所以我们要反着来。”我说，“他们砸盘压价，我们就造势抬价。让他们自己买回去。”

　　裴听霜立刻反应过来。“先让模型上线审核，再放案例出去造舆论？”

　　“没错。”我说，“你联系艾琳娜，让她通过瑞士环保交易所的关系，把模型以匿名第三方白皮书的形式提交。别挂我们名字。”

　　“明白。”她开始打字，“走灰色通道，反而更可信。”

　　“同时。”我转向程卫国，“你带人做一份示范报告。选德国汉莎航空当例子，模拟他们采用新材料后的碳盈余数据。算细一点，每架飞机、每条航线都列清楚。”

　　“今晚就能做完。”他说。

　　“做好后。”我继续说，“不要直接发布。找个记者，私下透露消息。就说有新型材料能让航司从碳税负担户变成碳积分大户。”

　　裴听霜笑了。“《法兰克福汇报》能源版那个记者上周还想采访我，被我晾着呢。正好用上。”

　　“可以。”我说，“但别提技术来源。就说‘某东方研究团队’，保持神秘感。”

　　她点头，已经开始编辑邮件。

　　大屏幕上，碳价还在跌，但跌幅明显放缓。抛压没有加码，说明对方主力已经出得差不多了。

　　“他们在等结果。”我说，“看市场会不会恐慌性跟风。”

　　“不会了。”裴听霜盯着资金流监控，“刚才有两笔大额买单进场，来自瑞典养老基金和荷兰绿色信托。他们嗅到机会了。”

　　我看着系统界面里静静躺着的认证模型参数。这东西一旦进入审核流程，就等于我们在定义新的计算规则。以后谁想验证同类技术，就得按我们的算法来。

　　这就是标准的力量。

　　“建筑值得到更新了吗？”我问。

　　“还没。”裴听霜说，“白皮书刚提交，审核周期预计两周。不过……”她顿了顿，“已经有三个欧洲咨询机构在打听这份模型的出处了。”

　　“让他们猜。”我说，“越神秘，越容易信。”

　　程卫国收拾好图纸，准备回实验室做数据验证。“我去把测试样本重跑一遍。”他说，“这次加一组低温环境下的能耗对比。”

　　“辛苦了。”我说。

　　他摆摆手，披上那件褪色的中山装走了出去。

　　指挥中心安静下来。只剩下终端机风扇的低鸣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

　　裴听霜靠在椅背上，转了转手里的ZIPPO打火机。“你说查尔斯现在在干什么？”

　　“估计正等着看我们慌。”我说。

　　“等明天新闻出来，他就不只是看了。”她嘴角扬起，“他得亲自下场接盘。”

　　我低头看表。指针指向十点十七分。父亲留下的这块上海牌机械表，走得一直很稳。

　　桌面上，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节奏没变。

　　碳市的曲线缓缓抬起了头，开始横盘震荡。卖单力量减弱，买单逐渐堆积。市场进入了观望期。

　　而我们的白皮书已经在瑞士环保交易所的技术委员会内部传阅。

　　第一阶段完成。

　　接下来，是让整个欧洲相信——真正的绿色革命，不在他们的会议室里，而在我们给出的算法中。

　　裴听霜忽然坐直身体。“瑞士那边回复了。”

　　我走过去。

　　屏幕上是一封简短的通知：

　　“匿名提交的低碳认证模型已进入初审流程，补充材料请于七十二小时内提供。”

　　她看向我。

　　“发吧。”我说，“把程卫国做的那份报告，作为‘第三方验证案例’附上去。”

　　她开始上传文件。

　　进度条走到87%的时候，欧洲碳价出现了第一次小幅回升。

　　+1.3%。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反击，从这一刻才算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