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轨道图上那颗正在下降的光点，手指还在敲着桌面。干扰程序已经准备完毕，只需要一个指令就能启动。程卫国刚去检查线路，李工在调试接地电阻，主控室只剩下我和通讯频道里沈砚秋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军方的人到了。”

　　门被推开时我没有回头。

　　脚步声很稳，三个人，皮鞋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比科研人员重得多。我调出系统界面看了一眼建筑值：稀有金属提炼厂结算+5，反卫星基站运行每小时+1，加上刚才国际审查危机解除后系统自动奖励的+3，总值达到了要求的78%。

　　够了。

　　“陈昭。”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带着命令的语气，“我是军区张将军。现在正式通知你，曲率引擎项目即刻移交军方管理。所有技术资料、实验数据、核心算法，全部上交。”

　　我还是没转身。

　　“理由？”

　　“国家安全。”他说，“这项技术不能掌握在民间团队手里。导弹突防项目急需突破，你们的研究成果将直接用于战略部署。”

　　我关掉干扰程序待命状态，打开全息投影。三代机以来的所有测试数据流开始滚动播放，时间线从第一代原型到五代战斗测试，每一帧都标注了能耗、场强、偏移值和修复记录。

　　“过去六个月，我们每一次推进都依赖独立闭环。”我说，“没有外部干预，也没有上级审批流程。如果现在把控制权交给军方，后续升级会立刻停滞。”

　　他冷笑一声，“你们连用电配额都要靠地方批条子，还谈什么独立？”

　　“但技术所有权必须留在原团队。”我说，“我可以提出一个方案——联合研发中心。国家出资建实体设施，我们负责技术研发。龙国控股51%，确保战略主导权。军方享有优先使用权，但必须接受非军事化应用同步推进，包括太空医学、深空探测和民用航天。”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你在谈条件？”他说。

　　“我在谈规则。”我说，“这不是转让，是共建。技术落地需要时间，也需要自主性。一旦切断研发链，建筑值增长就会中断，整个系统都会停摆。”

　　他没说话。

　　我知道他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这种话听起来像借口，但结合我们之前每一次突破的时间节点，又显得太具体，不像编的。

　　门外传来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门再次打开，这次的脚步轻一些，节奏慢，像是犹豫过才进来。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灰色西装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怀表。

　　他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候选人，在第576章公开支持过我们的透明化方案。

　　“我来得不算晚吧？”他说。

　　张将军皱眉，“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砚秋联系的我。”老人走到桌前，把怀表放在控制台上，“她说今天有一场关于科学未来的决定，需要一个见证人。不是代表任何机构，只代表我自己。”

　　他打开怀表，里面刻着两个数字：1945。

　　“那一年，我父亲参与曼哈顿计划的技术分配。”他说，“他们说‘战争需要一切’，于是所有研究成果都被锁进保险柜，没人知道完整图纸去了哪里。结果呢？猜忌开始了。联盟搞出了自己的核弹，冷战爆发，人类花了三十年才重建信任。”

　　他看着张将军，“你现在说国家安全，我不反对。但垄断不会带来安全，只会催生下一场对抗。”

　　张将军站着没动。

　　“这个方案，”老人指着投影里的股权结构图，“我签。作为第三方监督人，我会向国际科学委员会提交备案，确保它不被单方面修改。”

　　我打开系统认证界面。

　　文明重启系统的命令行弹了出来：

　　【检测到新协议录入】

　　【条款符合自主可控原则】

　　【联合研发模式成立】

　　【建筑值+30】

　　【解锁‘模块化引擎架构’图纸】

　　我按下确认键。

　　屏幕上跳出新的设计图，分三层结构，民用层、科研层、军用层各自独立又可联动。最关键的是，每一层的更新都需要原团队授权，否则系统自动冻结。

　　张将军终于开口：“我可以同意合作框架，但军方必须掌握最终决策权。”

　　“不可能。”我说，“决策权在51%股份持有方，也就是国家指定机构。但技术执行权归原团队，这是系统硬性要求。你可以换人，但不能换规则。”

　　他又沉默了。

　　老人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字。他的字迹很稳，写完后抬头看我，“什么时候公开？”

　　“明天上午十点。”我说，“发布会由裴听霜主持，她会公布研发中心选址和首期预算。”

　　张将军看了眼手表，“我会向上级汇报。但在批复下来之前，所有涉密数据停止对外传输。”

　　“可以。”我说，“但研发中心的建设申请现在就要提交。地址选在酒泉隔壁的荒滩，离现有基地十五公里，便于协同又保持独立。”

　　他点头，收起文件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如果你真能把这套系统跑下去，我不拦你。但如果哪天失控……”

　　“我知道后果。”我说。

　　门关上了。

　　老人没走。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的轨道图，“那颗卫星还在动。”

　　我点头，“它不是来拍照的。”

　　“监听？”

　　“可能是信号中继。等第二座基站建成，就能定位它的母站。”

　　他合上怀表，轻轻放在桌上，“1945年，他们以为掌控技术就能掌控未来。现在我才明白，真正重要的不是谁拥有它，而是谁能让它继续前进。”

　　我拿起机械表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十七分。

　　表盖内侧“技术报国”四个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我没有参加后续的内部会议，也没去和裴听霜核对发布会细节。我留在主控室，重新打开干扰程序后台，把新解锁的模块化架构参数导入防御协议。

　　建筑值现在是+80，差一点就能启动下一个设施。

　　外面风沙又起来了，天线阵列发出低沉的转动声。监控屏上，两颗未知信号源仍在活动。其中一颗已经进入近地轨道，速度稳定，高度持续下降。

　　我调出激光组待命列表，给程卫国发了条消息：准备好冷却回路，可能要用脉冲喷射。

　　他回了个“收到”。

　　我把手放在回车键上方。

　　干扰程序已加载完毕。

　　只需要一个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