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三辆卡车停在主门外，天线阵列的信号强度还在下降。我站在主控台前，手指敲着桌面，节奏没变。抗扰装置运行正常，电力稳定，数据完整。

　　沈砚秋调出社交平台后台，屏幕分成十几个小窗，全是实时评论流。她快速滑动，眉头皱了一下。

　　“他们动手了。”她说，“不是物理攻击，是舆论。”

　　我走过去看。关键词跳出来：“脑损伤”“意识消失”“非法人体实验”。账号头像五花八门，发言模板却高度一致，时间间隔精确到秒。

　　“水军。”我说。

　　“有组织的。”她点头，“IP集中在北美和西欧，话术来自同一套训练模型。他们在造势，想把我们变成科学暴政的代表。”

　　裴听霜靠在墙边，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她盯着股市面板，生物科技类指数开始波动。

　　“有人在抛售相关概念股。”她说，“市场信心被搅乱了。再这样下去，连支持我们的资本都会撤。”

　　我回头看监控。查尔斯还站在卡车上，没走。他的设备失效了，但他知道，网络战不需要开机就能赢。

　　“他们怕技术扩散。”我说，“所以要先污名化。”

　　沈砚秋忽然转身，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打开一个加密通道。

　　“那就反着来。”她说，“他们想封锁真相，我们就让所有人一起改代码。”

　　我停下敲击的手指。

　　她继续说：“开放非核心算法接口，邀请全球神经科学家参与意识载体优化。不是展示成果，是让他们亲手验证。谁都可以下载基础框架，提交改进方案，系统自动记录贡献者信息。”

　　裴听霜抬头：“你是说，把技术变成公共项目？”

　　“对。”沈砚秋看着我，“这不是慈善，是战术。一旦两百个顶尖科学家开始协作，任何抹黑都会被他们的实证打脸。而且——”她顿了顿，“没人敢同时得罪五百个同行。”

　　我沉默几秒。系统没有提示，建筑值也没涨。这不是技术解锁，是心理博弈。

　　但我明白，这场仗不能再靠硬件打了。

　　“你能联系到多少人？”我问。

　　“首批名单我已经准备好。”她说，“二百一十七人，覆盖二十三个国家。六成来自欧美机构，包括德国马普所、法国神经研究院、东京大学脑科学中心。”

　　“他们会来吗？”

　　“会。”她说，“只要我们给出无法拒绝的理由——透明，可验证，且署名权永久归属个人。”

　　我点头：“做吧。”

　　她立刻起草邀请函，用学术语言写清楚三点：第一，项目仅用于医学康复，禁止军事化应用；第二，所有数据开源，但核心加密模块不公开；第三，每次修改自动生成贡献日志，载入全球科技协作库。

　　裴听霜同步行动。她在三大国际科学论坛投放广告，标题只有四个字：《你敢来验证吗？》

　　我录了一段视频。镜头前，我说：“我们不怕审查。欢迎任何人拆我们的代码。只要你不动窃取的心。”

　　视频发布两小时后，第一封确认邮件抵达。

　　德国马普研究所，霍夫曼博士。他要求获取测试包，并申请本地复现实验。

　　沈砚秋回复后，转头对我说：“他在业内很有声望，如果他站出来支持，其他人会跟进。”

　　“等结果。”我说。

　　接下来十二小时，消息陆续传来。日本团队申请接入模拟环境；法国学者提出算法优化建议；巴西圣保罗大学愿意提供志愿者数据对照。

　　但攻击也升级了。

　　匿名论坛出现一份伪造文件，标题是《意识上传致死案例汇总》，列出二十个不存在的病人姓名和死亡时间。有媒体引用报道，称“龙国实验已造成多人脑功能衰竭”。

　　裴听霜立刻反击。她找出原始猴子实验的全部生理监测记录，打包上传，并标注每一项数据对应的时间点和设备编号。

　　“真东西不怕查。”她说，“假的才会怕对比。”

　　沈砚秋则联系霍夫曼，主动提供远程协助。我们派技术人员对接，确保他在本地环境能完全还原二代机运行逻辑。

　　第三天上午九点十七分，霍夫曼的验证视频上线。

　　画面中，他坐在实验室操作台前，屏幕上是一个清晰的意识投影影像——是他自己。影像正在下一盘围棋，落子果断。

　　他说：“这不是魔法，是数学。我亲自调试了参数，全程无外部干预。这项技术真实存在，且可控可验。我愿为此作证。”

　　视频不到一小时转发破十万。

　　日本京都大学当天下午发布联合声明，确认接收到原始数据包，并完成初步复现。法国神经学会宣布成立专项评审组。巴西、加拿大、瑞典的科学家纷纷提交验证申请。

　　支持者人数突破五百。

　　主控室的大屏上，全球协作地图亮起密密麻麻的光点。每一个闪烁的位置，都代表一名科学家正在接入或提交反馈。

　　裴听霜看着股价曲线，嘴角扬了一下。与意识技术相关的生物科技股集体上涨，其中北岭制药涨幅最大。

　　“资本认准了。”她说，“他们知道，这波挡不住了。”

　　我站在主控台前，目光扫过不断弹出的合作请求窗口。右手指无意识抚过玻璃管，里面那撮硅土安静地躺着。

　　外面的卡车还在，查尔斯没走。干扰信号虽然减弱，但警报等级仍未解除。

　　可墙内的世界已经变了。

　　不再是孤军奋战。

　　沈砚秋坐回终端后，开始整理全球反馈日志。她一条条标记有效建议，归类到不同优化模块。她的笔在桌上转了一圈，蓝黑色钢笔稳稳立住，笔帽朝上，露出“破局”二字。

　　裴听霜收起打火机，看了眼通讯列表。

　　“纽约方面有反应了。”她说，“克莱因工业内部会议临时取消，查尔斯的行程全部清空。”

　　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不会认输。

　　这种人从来不会。

　　但我们现在有了新武器——不是代码，不是算法，是共识。

　　当五百个科学家选择相信真相时，谎言就失去了土壤。

　　主控台突然震动一下。

　　新消息弹出：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申请紧急接入，希望加入长时记忆稳定性测试组。

　　沈砚秋点击通过。

　　下一秒，又一条通知跳出来：

　　【文明重启系统】

　　【建筑值+50】

　　【当前总值：2000】

　　我盯着那串数字。

　　2000。

　　够了解锁下一个模块了。

　　但系统没有自动推送图纸。

　　它在等我选择。

　　我伸手准备调出菜单。

　　这时，监控画面一闪。

　　门外那辆卡车的舱门，正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