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监控屏幕突然跳出三个红点。我正盯着终端日志，裴听霜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下。

　　“三辆军用卡车，没有牌照。”她说，“正在靠近主门。”

　　我站起身，走到监控台前。画面里，三辆车缓缓停下，车身裹着灰黑色屏蔽布，像是防电磁的材料。车上下来几个人，戴战术头盔，但没拿武器。他们开始卸设备。

　　“不是来打架的。”我说。

　　“是来断我们电的。”沈砚秋站在旁边，眼睛盯着其中一个人的动作，“他们在架天线。”

　　我立刻调出昨晚的数据备份记录。猴子实验的所有原始文件已经加密，存入离线硬盘，藏在地下三层保险柜。核心算法也做了碎片化分割，分别存进不同人员的随身存储器。

　　“通知所有人，二级戒备。”我对通讯器说，“关闭非必要系统，保留抗扰装置供电。”

　　程卫国的声音传来：“抗扰装置已进入待机状态，随时可以激活。”

　　我点头，转向沈砚秋：“你录下外面所有行为，特别是他们的部署顺序和站位。”

　　她已经在操作摄像系统，多角度锁定现场。“查尔斯来了。”她忽然说。

　　画面切换到主门视角。一个高个男人爬上第一辆卡车顶部，手里拿着扩音器。他穿着笔挺西装，领带夹闪着金属光。

　　“陈昭！”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进来，很稳，但语速比平时快半拍，“你比老鼠还会躲。”

　　我没动。右手摸了摸右肩的伤疤。这不是意外，也不是试探。他是冲着彻底瘫痪我们来的。

　　“打开应急广播。”我说。

　　几秒后，实验室外的喇叭响起我的声音：“查尔斯先生，1980年的龙国，老鼠都能咬断你的电缆。”

　　他站在车顶没说话，但肩膀微微绷紧。他身后的人加快了动作，环形天线已经立起一半，连接着大型信号发生器。

　　“他在赌我们不敢反击。”沈砚秋低声说，笔尖在平板上划了一道，“语速加快，呼吸频率升高，左脚不断轻点——他想逼我们先动手。”

　　我盯着屏幕。那三辆车的位置形成了三角封锁阵型，正好覆盖我们主电力接入点和通信基站。如果他们启动干扰源，整个实验室会陷入局部电磁静默。二代机、数据存储、远程连接，全部中断。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技术绞杀。

　　“联系周启明。”我对裴听霜说，“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政府被蒙在鼓里，我们就成非法据点了。”

　　她拿起加密电话，拨号，等了几秒，接通。通话只有两分钟。她挂掉后抬头：“他刚接到上级通知，说有‘境外技术巡查团’要来检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那就是不知道。”我说。

　　“艾琳娜那边呢？”

　　“已经接通。”她拇指一滑，“备用链路准备就绪，一旦主网断开，三秒内自动切换。”

　　我看了眼时间。三点四十二分。他们用了二十五分钟完成部署。效率很高。

　　“他们不是临时来的。”我说，“这计划至少准备了两天。”

　　沈砚秋把录像回放一遍，标记出每辆车到达的时间差。“第一辆提前十五分钟探路，第二辆运设备，第三辆是掩护。标准战术队形。”

　　“查尔斯亲自来，说明他等不了了。”我说，“猴子实验的结果让他坐不住。”

　　话音刚落，终端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

　　【意识战争风险升级】

　　【建议启动文明保护协议】

　　我愣了一下。这是系统第一次用“战争”这个词。以前最多是“危机预警”或“技术泄露风险”。现在它直接判定为战争级别。

　　我掏出玻璃管，拧开盖子，把里面那撮硅土倒在键盘上。这是最高权限认证动作。原世界最后的硅，换现在的命。

　　屏幕上跳出新界面：

　　【文明保护协议激活条件】

　　1.至少两项核心技术落地（当前：通用载体+星际电链）——满足

　　2.团队成员安全评级达标（需无外部胁迫记录）——待验证

　　3.存在外部强制干预证据（需完整行为链与责任归属）——未提交

　　“沈砚秋。”我说，“把过去十次攻击事件整理成时间线。从曲率引擎指控开始，到这次车队压境为止。重点标出克莱因工业的参与痕迹。”

　　她立刻开始调取资料。摄像头记录、IP溯源、资金流向、设备型号比对……她一边整理一边标注关联节点。

　　“建筑值是多少？”我问裴听霜。

　　“加上通用载体的+50，现在是1950。”她说，“差50点就能解锁下一个模块。”

　　“够了。”我说，“协议部分条件满足，我们可以推进。”

　　我开始手动输入团队成员名单，系统逐个扫描背景数据。程卫国、沈砚秋、裴听霜、我自己……每个人的身份、过往行动、心理评估模型都在运行。

　　“安全评级通过率92%。”系统提示，“建议补充第三方见证人以提高可信度。”

　　“加周启明。”我说，“还有航天总局张将军。”

　　名单提交后，系统显示：【外部干预证据不足，请提供直接责任认定材料】

　　“查尔斯现在就在外面。”裴听霜冷笑，“还要什么证据？”

　　“法律意义上的证据。”我说，“我们需要他亲口承认，或者设备上有可追溯编号。”

　　沈砚秋突然抬头：“天线阵列的底座铭牌，我拍到了。序列号开头是KLI-7X，是克莱因工业北美工厂的编码规则。”

　　“发给艾琳娜。”我说，“让她查这批设备有没有出口报备记录。”

　　她马上发送。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我走到窗边。

　　查尔斯还站在卡车上，双手叉腰，看着实验室方向。他的技术人员正在连接最后一根电缆。绿色指示灯亮起，意味着设备即将激活。

　　“抗扰装置能撑多久？”我问程卫国。

　　“全功率运行，四小时。之后必须冷却。”

　　“不够。”我说，“他们不会只打一次。”

　　裴听霜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接通，听了几句，挂掉。

　　“艾琳娜确认，这批设备没有合法出口记录。”她说，“属于私自跨境运输，违反七国联合技术管制条例。”

　　我走回终端，把铭牌照片、运输路线图、查尔斯现身视频剪辑成一段证据包，上传至系统。

　　【外部干预证据链完整】

　　【文明保护协议前置条件达成】

　　【是否启动？】

　　光标停在确认按钮上。

　　我没有按。

　　“等等。”沈砚秋说，“如果我们现在启动协议，等于公开宣战。他们会立刻切断所有外部支持，甚至可能调动军方介入。”

　　“但我们不启动，他们也会切断我们。”裴听霜说，“区别是，一个是被动等死，一个是主动亮牌。”

　　我看向窗外。

　　查尔斯举起手，对他的人说了什么。那个技术人员点了点头，手指移向控制面板。

　　我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按下确认键。

　　系统界面瞬间变黑，随后跳出一行字：

　　【文明保护协议已激活】

　　【反制机制加载中……】

　　几乎同时，实验室屋顶传来低频震动。抗扰装置自动升至满功率，绿灯转为深蓝。

　　外面的天线阵列突然闪烁不定，控制面板上的读数疯狂跳动。

　　查尔斯猛地转身，对着技术人员吼了一句，那人迅速检查线路。

　　我抓起通讯器：“所有人，守住岗位。这不是结束。”

　　他站在车顶，远远望过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喊话。

　　裴听霜靠在墙边，手中的ZIPPO打火机开合一次，发出清脆声响。

　　沈砚秋把最后一份报告存档，笔帽上的“破局”二字朝上。

　　我站在主控台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

　　外面的设备还在运转，但信号强度正在下降。

　　查尔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然后他举起右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

　　他身后那辆卡车的舱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