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代表签完协议走出会议室不到二十分钟，我就让沈砚秋调出了卫星边缘数据流的底层日志。建筑值涨了五十，信标稳定性从7.3%跳到7.5%，这本该是收工喝茶的时候。可系统进度条在波动，不是规律性增长，而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下——那种感觉，我只在原世界最后一次调试“灵能共振阵列”时遇到过。

　　“你又觉得不对？”沈砚秋坐在我旁边，手指在终端上滑动，声音没抬高，但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不是觉得。”我把一段波形放大，“你看这个低频脉冲，每四十三秒出现一次，频率落在次声波段，标记为鲸群活动回声。但它周期太准了，自然生物不会这么守时。”

　　她没说话，把背景噪音剥离模型加载进去。三分钟后，重构图谱上浮现出一串断续的点划信号。摩尔斯电码。坐标指向东南沿海一个废弃渔港，G-12号泊位，二十年前就荒了。

　　“有人在那儿装了东西。”她说，“而且不想让雷达看见。”

　　我们没等天亮。两小时后，伪装成渔业局夜间巡查组的车停在码头边缘。海风带着咸腥味往衣领里钻，远处几艘渔船随浪轻晃，其中一艘锈迹斑斑的拖网船格外安静——没有发电机运转的震动，也没有生活用电的微弱辐射。

　　“就是它。”我低声说，“底部有异常金属反射，声呐阵列改装过的痕迹。”

　　沈砚秋拎着检测仪靠近船舷，我跟在后面。甲板上积着薄盐霜，踩上去有点打滑。我们出示了伪造的巡查令，拍了几张无关紧要的照片，然后要求检查船体防水情况。船老大模样的人蹲在舱口抽烟，眼神躲闪，但没阻拦。

　　绕到船尾时，沈砚秋蹲下身，用探照灯扫了眼水线以下的外壳。那里涂了一层暗灰色材料，表面有细微纹路，像是某种仿生涂层。

　　“防雷达扫描。”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挡不住声波耦合探测。”

　　我打开便携终端，启动被动扫描模式。系统界面还是老样子，黑底白字，像上世纪的命令行。可就在设备对准船底的瞬间，屏幕突然跳出一行红字：

　　【检测到灵能共振痕迹，匹配度87.6%】

　　我手指僵住。

　　这不是系统预设的技术词条。文明重启系统的数据库里根本没有“灵能”这个词。它不该认识，更不该报警。

　　“怎么了？”沈砚秋察觉到我的停顿。

　　“它……认出了什么。”我盯着那行字，“和我原来那个项目有关。”

　　她立刻收紧了肩膀，这是她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习惯动作。我没时间解释更多，把终端锁进防水箱，低声说：“不能硬取数据，这种设备通常带自毁程序。”

　　“那就骗它。”她掏出录音笔，播放一段渔民争吵的音频——是我们提前录好的，包含特定情绪波动的语调。“认证系统如果是声纹+行为模式识别，这段足够模拟‘例行维护’场景。”

　　我点头，重新连接接口。这一次，系统伪装成常规诊断请求发送过去。三秒后，进度条开始缓慢移动，原始声纹数据包正在解压。

　　就在这时，我手腕上的机械表猛地一震。

　　不是错觉。表盘在发烫，指针逆时针跳了一格。系统界面上弹出新提示：

　　【高危接触预警：目标身份确认，林雪薇】

　　我抬头看向码头入口。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正提着鱼篓走来，短发被海风吹得贴在额角。她穿着不合身的蓝色工装裤，袖口磨破了边，看起来像个普通渔妇。可她的步伐太稳，视线也太准——直接锁定了我们所在的位置。

　　沈砚秋也看到了她。她不动声色地把检测仪往身后藏了藏，嘴唇几乎没动：“她在监听整个传输过程。”

　　我没有回答。系统仍在读取数据，进度78%。只要再等十几秒，就能拿到完整的声纹记录。

　　林雪薇离我们还有十五米。

　　十米。

　　她抬起手，像是要打招呼。

　　就在这一刻，渔船底舱传来一声闷响。

　　一道金属抓钩破水而出，带着湿冷的寒光直扑我的咽喉。我向侧翻滚，后背撞上缆绳卷轴，右肩旧伤一阵刺痛。抓钩擦着脖子掠过，钉入甲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砚秋反应更快，她拽着检测仪往后退了两步，同时按下腕表上的紧急信号钮。码头另一头，我们埋伏的接应小组开始移动。

　　第二道抓钩已经射出，这次是对准沈砚秋。她矮身躲过，但脚下一滑，半边身子跌进海水里。我扑过去拉她，终端脱手飞出，砸在船帮上，防水盖裂开一道缝。

　　林雪薇站在原地没动，可我清楚看到她耳麦里闪出一道蓝光。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微型扬声器传出来，带着电子变调的痕迹，但语气 unmistakable：

　　“杀了他们。”

　　渔船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第三道抓钩正在蓄力。

　　我摸到腰间的防水箱，终端还在运行，数据读取进度94%。沈砚秋抓住我的手臂，借力站起，嘴里吐出一口海水，声音压得极低：“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知道。

　　这种级别的远程操控，背后一定有岸基指挥节点。查尔斯不会只派一个间谍来收尾。

　　最后一道抓钩弹射的瞬间，我拉着沈砚秋跳进了海里。

　　冷水灌进鼻腔，耳朵嗡鸣。下沉过程中，我仍死死攥着终端。声纹存储模块在冲击中脱落，顺着洋流漂向远处。头顶上，渔船底部的装置还在转动，像某种深海生物的口器。

　　我们浮出水面时，距离船体约五十米。巡逻艇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探照灯扫过海面。沈砚秋一手划水，一手抓住我肩膀，嘴唇贴在我耳边：

　　“数据还能追回来吗？”

　　我打开终端，屏幕闪烁，防水层受损，但核心文件未损。进度条停在99%，最后一个数据包正在同步。

　　“能。”我说，“只要它没沉到底。”

　　她点点头，转向声纹模块漂走的方向。海浪起伏，月光碎在波纹上，像撒了一层银屑。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艘渔船。林雪薇站在船尾，手里拿着对讲机，正低头说着什么。她的影子被探照灯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水面。

　　终端震动了一下。

　　【数据同步完成】

　　【新增未分类技术痕迹：灵能共振片段】

　　【建筑值+5：隐蔽信号侦测系统落地】

　　我把它抱紧，往上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