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济海域的无人机信号刚传回，我就收到了实验室的紧急提示。屏幕上跳出一串红色警告：【舆情风险等级提升至三级】。六家国际科学媒体同时发布了同一条消息，标题刺眼——《龙国深海发现系伪造？图像处理痕迹明显》。

　　我立刻调出四代机的原始数据流。每一帧影像、每一条传感器记录都完整无误。没有修饰，没有拼接。我把关键帧打包，加密后发给沈砚秋，只写了一句话：“他们要用科学当武器，我们就用科学反击。”

　　二十分钟后，她打来电话。“发布会三小时后开始，你不用来，我一个人够了。”

　　我没反对。她比谁都清楚该怎么说话。

　　会场设在国际会展中心的新闻发布厅。长条桌前坐满记者，镜头对准中央位置。沈砚秋穿着深色套装走进去，手里拿着一个薄文件夹。她没带助手，也没看提词器，直接面对全场。

　　“各位。”她开口，“我知道你们收到的消息。六位欧美海洋生物学家联名声明，称我们公布的热泉微生物排列是‘人为制造的假象’，不具备生物学意义。”

　　台下有人点头，有记者快速记录。

　　“他们的质疑很专业。”她说，“所以我也用专业回应。”

　　她打开平板，连接大屏。一段录音开始播放。

　　“G-7区域样本分析完成。”一个男声说，“菌落呈环形分布，间隔均等，初步判断存在外部干预可能。”

　　另一个声音响起：“查尔斯先生，是否上报？”

　　短暂沉默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回答：“封存数据，不许发表。对外统一口径：无重大发现。”

　　录音结束。

　　现场安静了几秒。

　　沈砚秋看着镜头：“如果这种排列是伪科学，为什么克莱因工业早在三年前就发现了它，并下令隐瞒？”

　　没人说话。

　　她翻过一页，屏幕切换成一份电子刊封面。蓝色背景上印着一行英文标题，下方是《自然》杂志的标志。

　　“我们的论文，《马里亚纳海沟几何微生物群落：非随机组装的证据》，已于昨日被《自然》正式接收，并列为本期封面文章。”她语气平稳，“评审过程全程留痕，数据可查。”

　　台下开始骚动。有人抬头看向天花板，像是在确认自己没听错。

　　一名西方记者举手：“既然研究如此重要，为何不早些提交？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因为我们在等。”她说，“等某些人动手。我们清楚，只要公布，就会有人试图抹黑。所以我们准备了完整的证据链，也建立了防护机制。现在发布，不是为了回应质疑，而是为了让真相无法再被掩盖。”

　　话音刚落，后排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查尔斯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克莱因工业的会议室。

　　“沈博士。”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科学不是政治工具。你们选择在这种场合公开，本身就是对学术严肃性的破坏。民族主义不能代替同行评审。”

　　沈砚秋没有回避镜头。“查尔斯先生，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点击遥控器，屏幕上列出三项专利号，名称清晰写着“基于深海热泉菌群的能量转化装置”。

　　“这些专利，是你公司半年前提交的。审查要求提供真实样本和实验数据。如果没有实际发现，你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查尔斯的表情僵了一下。

　　“如果你认为我们的研究是假的，那你公司的专利基础又是什么？虚构出来的吗？”

　　他没回答。

　　她继续说：“我们没有制造奇迹。我们只是把早就存在的事实摆出来。真正害怕科学的人，才会急于宣布它不存在。”

　　现场一片寂静。

　　她合上文件夹，站起身。“今天的发布到此为止。后续数据更新将按计划进行。”

　　就在这时，我推开发言厅后门走了进去。

　　所有镜头瞬间转向我。

　　我没有看记者，也没有看屏幕上的查尔斯。我走到沈砚秋身边，面对全场。

　　“接下来。”我说，“我们会继续向全球共享更多数据。”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

　　我接着说：“不是为了获得认可。而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未来该往哪里走。”

　　闪光灯密集亮起。

　　一名记者站起来追问：“陈先生，如果其他国家继续质疑，你们会怎么做？”

　　我刚要开口，沈砚秋把手放在桌上，指尖轻轻点了两下。

　　这个动作我很熟。她在提醒我别硬扛。

　　“质疑是科学的一部分。”我说，“但我们不会再让技术停在实验室里等批准。它属于所有人。”

　　台下有人开始鼓掌。

　　另一名记者喊道：“那你们是否考虑开放源代码？让外界可以复现结果？”

　　沈砚秋接过话：“数据共享方案已在制定中。具体细节，会在合适时间公布。”

　　提问还在继续。

　　我注意到她的左手微微动了一下，是那种习惯性转笔的动作。但她今天没带笔。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又抬眼扫过全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说。

　　角落里的摄像师举起手：“沈博士，你刚才展示的录音，来源是否合法？会不会涉及商业间谍行为？”

　　她直视镜头：“录音来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研究员。他唯一的要求是——让科学回归科学。”

　　那人没再追问。

　　她合上平板，对我点点头。

　　我们转身朝出口走去。

　　身后，记者们仍在讨论，快门声不断。

　　走到门口时，我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来自系统界面：

　　【建筑值+1】

　　数值跳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我停下脚步。

　　沈砚秋也停了。

　　“你还记得程卫国怎么说的吗？”她忽然开口，“他说这根赤红柱体不是死物，地下活动越来越强。”

　　我点头。“他建议加强监测。”

　　“但我们现在做的事。”她看着我，“不只是科研了。”

　　我没回答。

　　走廊尽头的灯光有些暗。我们站在阴影交界处，身后的发布会厅还在运转。

　　她伸手扶了扶耳机，低声说：“下一阶段的数据，不能再等了。”

　　我按下通讯器的发送键。

　　指令发出。

　　监控中心将自动启动新一轮深海扫描。

　　屏幕上的热泉区图像开始刷新。

　　岩壁纹路逐渐清晰。

　　微生物环形排列的坐标点一一亮起。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时，我发现其中一个节点的位置偏移了0.3度。

　　不是误差。

　　是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