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终端屏幕，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破译程序刚跑完第三遍，数据包的加密层终于被撕开一道口子。新加坡中转站传回的信息不是普通日志，而是结构化代码片段，夹杂着生物信号参数和神经响应延迟曲线。

　　这不是防御性研究。

　　是实战部署方案。

　　我立刻调出系统界面，把新情报输入危机预警模块。红框弹出来得很快——“检测到外部技术路径逆向依赖本体架构，威胁等级：高。建议启动自主迭代预案。”

　　七国封锁协议已经生效三天。原本预留的国际合作通道全部关闭，连伪装成民用采购的酶制剂订单也被卡在海关。程卫国早上报过，库存只够支撑45天实验。现在连时间窗口都被人盯上了。

　　不能再等。

　　我按下通讯键，接通地下三层研发区。“老程，带上核心组，来主控室。十分钟。”

　　不到八分钟，他推门进来。驼背的身影比平时更沉，工装外套沾着焊渣，口袋里那半包红塔山还鼓着，但他没抽。身后跟着十二个研究员，眼睛全红着，有人手里还抱着记录本。

　　“出事了？”程卫国问。

　　我把破译后的文件投影到主屏。图像放大后，能清晰看到对方使用的神经接口协议特征码，与我们五代机底层架构重合度达到89%。

　　“他们在抄我们的路。”我说，“而且准备用军事标准推进临床转化。”

　　会议室没人说话。

　　一个女研究员低头看了眼手机，又迅速锁屏。我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昨天碳交易资金到账的通知。那是她母亲换肾等待名单提前的关键保障。现在这条路，被人拿枪指着要堵死。

　　“原计划两年完成六代架构。”我继续说，“现在必须压到180天内。”

　　“不可能。”有人开口，“材料工艺跟不上，AI模拟周期至少要九个月。”

　　“那就双轨并行。”我说，“模块化试错+全链路推演。我申请启用系统里的高阶生物建模模板。”

　　程卫国猛地抬头：“那个要扣建筑值？”

　　“扣。”我点头，“但能省下一年理论验证时间。现在每拖一天，敌人就多一分抢先发布的可能。”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走到终端前，输入一串数字。那是他早年参与东风项目时的安全校验码，几十年没用过了。

　　“你确定要走这一步？”他看着我。

　　“确定。”

　　我确认指令，系统界面跳出警告框：“即将消耗200建筑值，解锁‘自适应器官动态耦合模型’。操作不可逆，是否继续？”

　　我按了确认。

　　进度条瞬间下跌。建筑值从1076跳到876。图纸开始加载，一行行参数自动填充进本地数据库。空气里有轻微的电流声，像是设备在喘气。

　　“模板已接入。”我说，“现在开始拆解模块。第一阶段目标：优化生物信号反馈算法，实现神经系统动态耦合误差低于0.5毫秒。”

　　“动物模型呢？”有人问。

　　“用D-12到D-15四只实验犬。今天下午三点开始首轮测试。”

　　“电力够吗？”

　　“志愿者供电网络还在运行。我会切掉非核心负载，优先保障运算集群。”

　　会议结束，人散得很快。没人抱怨加班，也没人问风险。他们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升级，是生死线。

　　我留在主控台前，重新检查模型参数。第六代架构的核心在于免疫调节模块的自学习能力。五代机虽然解决了排异反应，但在长期植入案例中出现了微弱的免疫逃逸迹象——三个患者体内T细胞活性在过去两个月缓慢上升。如果不解决，迟早会引发大规模伦理质疑。

　　而现在，敌人正等着这一刻。

　　程卫国没走。他站在一台老式服务器旁，正用扳手拧紧散热片螺丝。那台机器是他亲手改装的，用了锅炉厂淘汰的铜管做液冷循环。

　　“老陈。”他忽然说，“你知道当年我们为什么失败吗？”

　　我没答。

　　“不是技术不行。”他说，“是我们太相信规则。以为只要做出东西，国家就会支持，人民就会理解。可最后……”他顿了顿，“别人一把火，就把图纸烧了。”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次不一样。”我说。

　　“怎么不一样？”

　　“这次我们有系统，有数据，有备份基地。火种已经在长白山底下点起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继续拧螺丝。

　　下午两点四十分，实验室突然断电三秒。备用电源立刻接上，所有设备重启。我在日志里查到一次短暂的电压波动，来源不明。

　　“电网问题？”我问。

　　程卫国摇头：“不像。是精准脉冲干扰，功率很低，像是试探。”

　　“加强电磁屏蔽。把主线路物理隔离。”

　　“已经在做了。”

　　三点整，D-12被推进测试舱。神经耦合程序启动。屏幕上，脑电信号与器官响应曲线开始同步。初始误差1.8毫秒，经过三次校准降到1.2。

　　不够。

　　我手动调整反馈增益值，加入新模板里的预测算法。曲线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收敛。

　　0.9。

　　0.7。

　　0.4。

　　研究员们围在终端前，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误差降到0.38毫秒时，D-12的心率突然飙升。监护仪发出警报。

　　“怎么回事？”我问。

　　“可能是神经信号过载。”程卫国快速调出原始波形，“等等……这不是模型问题。是输入端有噪声干扰！”

　　我立刻查看权限日志。一个临时维护账号在两分钟前登录过传感器阵列，修改了采样频率。

　　“内部问题？”有人低声说。

　　“不。”我看向监控画面，“是外部渗透。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模型不稳定。”

　　我下令切断主网连接，切换到离线模式。重新校准后，再次启动测试。

　　这一次，误差稳定在0.3毫秒以内。

　　成功了。

　　程卫国靠在墙边，抹了把脸。其他人开始记录数据，准备下一组实验。

　　我打开系统界面，建筑值停在876。但新的实验数据正在回流，每分钟增加0.3点。照这个速度，一周后就能补回部分损耗。

　　晨光从观察窗斜射进来，照在终端边上的玻璃管上。里面的硅土泛着银灰色的光。

　　我坐着没动。

　　还有179天。

　　第六代架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