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磁箱的锁扣弹开时发出一声轻响。我把它从桌角推过去，终端屏幕亮起，局域网信号接入成功。沈砚秋站在我旁边，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钢笔轻轻放在金属桌上。林雪薇坐在对面，双手交叠，指节发白。

　　她的左手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抽动，一下，又一下。

　　我知道她在忍。听证会刚结束，她被带出法庭，安保人员确认周围安全后才送到这里。爆炸装置还在她胸口，没人敢碰。而就在十分钟前，加密频道自动唤醒，一条信息直接传入她佩戴的骨传导耳机。

　　“你女儿已注射X-9型基因抑制剂，二十四小时内未执行任务，脑神经将永久停止。”

　　声音是合成的，但内容是真的。我能看出来。

　　我把终端转向她。“我调出了你女儿的生物档案。缓存数据还在。”屏幕上跳出一组生命体征曲线，心跳、呼吸、脑电波都在波动范围内。“病毒不是致死性的，是可逆的神经抑制。它不会立刻杀死她，但会让她失去意识。”

　　林雪薇抬头看我，眼神里有一丝光闪了一下，又灭了。

　　“他们说如果我不动手，她就活不过明天。”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但他们没说，解药已经存在。”我说。

　　我打开另一个界面，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显示：《基于亲缘基因共振的定向修复机制》。作者栏写着她的名字，时间是1979年。这是她在克莱因研究院工作期间写的论文草稿，从未发表，却被系统自动归档。

　　“你三年前就设计了解药原型。”我把平板递给她，“他们封锁了研究，删掉了所有公开记录，但你的原始数据还在。是你自己上传的备份。”

　　她的手抖了一下，接过平板，眼睛盯着第一行公式。那是她熟悉的推导路径，每一个变量都带着她当年的思维节奏。她一行行往下看，呼吸慢慢变重。

　　“我记得这个模型……”她低声说，“我当时想用母亲和孩子的基因匹配度来激活修复程序。只要提供一段母体DNA样本，就能触发靶向释放。”

　　“现在我们可以做。”我说，“基因重组仪已经准备好了。缺的是试剂，还有时间。”

　　沈砚秋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面前。“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按他们说的做，去杀一个人，换来一个昏迷的女儿。另一个是相信我们，让我们帮你救她，让她醒来后看到的是活着的母亲，而不是新闻里说的凶手。”

　　林雪薇闭上眼。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了。”她说，“我做过清洁工，做过间谍，做过实验体。我连自己的记忆都被改过。你说我是母亲？可我连抱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正因为你被剥夺了太多，”沈砚秋的声音很稳，“所以这一次，你必须自己选。”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我看着终端上的倒计时，还剩23小时47分钟。基地外的信号监测仍在跳动，有轻微的频段干扰，可能是无人机在高空盘旋。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可以争取时间。”林雪薇突然开口。

　　我和沈砚秋同时看向她。

　　她睁开眼，目光不再躲闪。“我可以用他们的频道回复，说我已经制定好计划。目标会在明早六点进入实验室核心区，我会动手。”

　　“他们会查证。”我说。

　　“所以我得说得像真的。”她坐直身体，“我会描述路线、时间、武器藏匿点。足够详细，让他们相信。”

　　“然后呢？”沈砚秋问。

　　“然后你们救人。”她说，“我去拖延。只要她能醒过来，我就完成了作为母亲的任务。”

　　我没有立刻回应。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建筑值+50，基因重组技术支持解锁】。刚才那句话触发了某种判定。也许是因为她第一次主动提出策略，而不是被动接受命令。

　　我走到仪器旁，启动预热程序。试剂舱需要填充五种基础成分，其中两种还在运输途中。但应急方案可以先运行，至少能延缓病毒扩散速度。

　　“你需要做什么？”我问她。

　　“给我一台离线通讯器。”她说，“能接入加密频道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来。”

　　沈砚秋从包里取出一支U形金属棒，插进墙边的接口。绿色指示灯亮起，一个独立通信模块建立起来。她把设备递过去，顺手把桌上的三盆绿萝重新摆了位置。中间那盆被移到正前方，叶片朝向林雪薇。

　　“这是‘共情’模式。”她说，“记住，你现在不是在演戏。你是真的想救她。”

　　林雪薇接过通讯器，手指在按键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她按下发送键，用德语说道：“目标将在明晨六点进入实验室，我会亲手结束他。”

　　语气冷，稳，没有一丝犹豫。

　　通话结束。她放下设备，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经开始泛白，灰蓝色的天空下，高原的风掠过山脊，吹动远处的警戒旗。

　　“这次，换我来保护她。”她说。

　　我没有接话，而是打开基因重组仪的操作面板。系统开始加载模板，进度条缓慢推进。建筑值消耗了80点，还差20才能完成全部配置。裴听霜那边还没回信，资金链还在运作中，但时间不等人。

　　沈砚秋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你还记得她最后一次叫你妈妈是什么时候吗？”

　　林雪薇愣了一下。

　　“三岁。那天她发烧，我一直守着她。她说‘妈妈别走’，我就答应了。”她的声音有点哑，“后来他们把她带走，说是为了治疗。再见到她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但她体内流着你的血。”沈砚秋说，“基因不会骗人。只要你还在努力，她就有机会醒来。”

　　我盯着屏幕，最后一项试剂参数锁定。系统提示：【应急程序准备就绪，可维持目标生命体征延长十二小时】。

　　这意味着，如果我们能在十二小时内找到她，拿到原始样本，就能启动完整修复。

　　“你打算怎么脱身？”我问林雪薇。

　　“等他们派人来接应我。”她说，“我会要求单独行动，带上指定装备。一旦脱离监控范围，我就切断信号。”

　　“风险很大。”我说。

　　“比让她死去小。”她说。

　　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远程飞行器经过大气层扰动的声音。监测屏上的信号波动加剧了几秒钟，随即恢复正常。敌人在监听，但我们已经不怕被听见了。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林雪薇站起身，走到仪器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生命曲线。那是她女儿的数据，微弱但真实。

　　她伸手触碰玻璃罩，掌心贴在冰冷的表面上。

　　“黎明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