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包传输完成的提示刚亮起，主控台的备用线路就响了。是北极方向传来的信号残流，断断续续，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

　　“走。”我说。

　　沈砚秋没问为什么。裴听霜把ZIPPO塞回口袋，顺手抄起操作台上那支微型频谱检测仪。我们三人穿过冷却通道，登上了最后一架还能起飞的运输艇。

　　两小时后，艇身震了一下，降落在北极信号站外围。外面风雪封死了视线，但我们不需要看。系统标记的坐标就在正下方——那个曾发射电磁脉冲、操控全球量子节点的核心装置，现在安静得反常。

　　门是斜塌的，合金框架扭曲成Z字形，像是被内部力量硬生生撕开。我们踩着碎冰进去，脚下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空气里有烧焦的绝缘层味道，还有点别的——铁锈混着消毒水，像是手术室和机房被强行焊在了一起。

　　走廊尽头是主控室，门缝里透出一点蓝光。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一座三层楼高的柱状装置立在中央，表面覆盖着蜂窝状散热格，顶端嵌着一块铜质徽章。克莱因家族的鹰首蛇尾图腾，在冷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我走近。系统界面无声弹出：【目标锁定：量子坍缩核心】。还没等我反应，一行小字跳出来：【生物识别激活中，非克莱因血脉接触将触发自毁】。

　　“钥匙长在他们骨头里。”裴听霜低声说。

　　我掏出玻璃管，拧开盖子，把里面的硅土倒在掌心。灰黑色粉末沾上徽章表面的瞬间，那枚铜牌轻轻颤了一下。系统提示闪现：【灵能共振残留匹配度67%，可尝试绕行血统验证协议】。

　　“能打开多久？”沈砚秋问。

　　“不知道。”我把空玻璃管收好，“但只要它还认得这东西的味道，就有机会。”

　　她点点头，已经走向角落里倒地的守卫。那人穿着战术外骨骼，头盔裂了，面罩下嘴唇不停抖动，像是在重复某段口令。

　　我盯着装置底座。外壳严丝合缝，材料纹理熟悉——是三年前从龙国军工库失窃的超导合金，熔铸时加入了稀土稳定剂。常规切割工具碰上去只会打滑。

　　“查尔斯到底想干什么？”裴听霜蹲在我旁边，手指划过控制面板的盲区，“这玩意儿不像通信设备，倒像个……引爆器。”

　　我没回答。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低频意识波残留，来源：昏迷个体】。

　　我转头。沈砚秋正用钢笔尖轻轻划过守卫的手腕内侧，动作很轻，像在写字。她的嘴唇微动，声音压得极低：“你说任务必须完成，对吧？你说文明需要净化。”

　　守卫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

　　“你听到命令了，是不是？”她继续说，“‘让整个东方文明，在量子黎明前归零’——这是他说的，没错吧？”

　　那人眼球猛地一震，肌肉抽搐起来。沈砚秋立刻停手，退后半步。几秒后，呼吸恢复平稳。

　　“他在抵抗植入指令。”她说，“脑内有芯片，提到关键参数就会触发防御机制。”

　　裴听霜冷笑：“那就别问他参数。问失败。”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耳机，接上便携终端，按下播放键。一段英语广播响起，语调严肃：【美军第七舰队已撤离西太平洋战区，所有作战单位转入战略收缩状态】。

　　守卫的身体猛地绷紧。

　　“任务……失败？”他喃喃道，“不可能……总部不会……”

　　“你看，”裴听霜关掉音频，“他以为自己在打胜仗，结果上级先跑了。这种人最怕的不是死，是白死。”

　　沈砚秋重新靠近，这次什么都不说，只坐在他旁边，跟着他的呼吸节奏调整自己的气息。一分多钟后，她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倒计时开始了，对吗？”

　　守卫嘴唇颤抖。

　　“二十四小时。”他突然说，“能量虹吸完成……不可逆。”

　　系统警报瞬间炸响：【量子坍缩进程已激活，距离不可逆点剩余23:59:47】。

　　红字悬在空中，一秒一秒往下掉。

　　“他不是唯一一个。”我说，“这个装置一定有外部能源输入，否则撑不了这么久。”

　　裴听霜站起来，环视四周。“问题是怎么切断。电源线埋在墙里，开关在核心舱，而我们进不去。”

　　我调出系统记录。过去三个月解锁的所有技术模块快速滚动。当“量子通信模块”那一栏亮起时，系统自动汇总建筑值：实验室+10，芯片厂+50，量子计算中心+200……累计总和刚好触达临界点。

　　【紧急升级请求：是否消耗全部建筑值，解锁“能量流向重定向算法”？】

　　我点了确认。

　　界面刷新：【新功能加载中】。进度条走到80%时卡住。提示出现：【需外部谐振频率注入，补足协议缺口】。

　　“缺什么？”裴听霜问。

　　“一个匹配的振动源。”我看向装置，“它的频率窗口很小，只有特定波段才能穿透屏蔽层。”

　　她忽然笑了。掏出ZIPPO，拇指一推，火苗“啪”地窜起。

　　“你记得这打火机吧？”她把火焰凑近徽章，“三年前你在废厂房里说它碍事，我说它是我的锚。”

　　火光映在铜牌上，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斑，正好投在控制面板的凹槽里。我拿过频谱仪扫了一下，心跳加快——火焰晃动的微小频率，竟与系统标注的缺口完全吻合。

　　“你一直带着它，是因为它能点火？”我问。

　　“不。”她盯着那簇火，“是因为它从没真正烧过什么东西。现在该烧一次了。”

　　她把打火机放在凹槽边缘，火苗微微倾斜，贴着金属表面燃烧。系统进度条开始回升。

　　30%……50%……80%……

　　突然，装置发出一声低鸣，像是某种生物苏醒前的喘息。徽章上的鹰首纹路开始发烫，边缘微微翘起。

　　“它在排斥！”裴听霜喊。

　　我一把抓起打火机，直接按进凹槽深处。火苗被压缩成一点白炽，发出刺耳的“滋”声。系统提示跳出来：【谐振匹配成功，协议补全】。

　　进度条冲到100%。

　　【能量流向重定向算法已部署】

　　下一秒，整个房间的灯光由蓝转绿。主屏幕上，原本指向地球坐标的能量轴线缓缓调转，开始反向汇聚。

　　“我们抢到了控制权。”我说。

　　“不。”沈砚秋突然抬头，“我们只是让它暂时听话。它还在计时。”

　　我看向倒计时——23:41:12。

　　“它要的不只是毁灭。”她指着守卫，“这些人被洗脑，不是为了守护装置，是为了见证结局。查尔斯要的不是结果，是仪式。”

　　裴听霜站起身，火光在她眼里跳动。她把ZIPPO从凹槽里拔出来，火焰熄灭的瞬间，说了句：“那就让他看看，1980年的龙国怎么拆炸弹。”

　　我打开系统终端，调出重定向协议的操作界面。三级权限验证弹出，最后一栏要求输入启动密钥。

　　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方。

　　沈砚秋盘坐在守卫身边，钢笔悬在笔记本上方，墨水未落。裴听霜站在装置侧翼，手里握着那支频谱仪，眼睛盯着曲线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