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绿色进度条停在98.1%，最后一声轻响过后，【目标服务器IP定位完成】的提示框弹了出来。我没有立刻点开结果，手指在键盘边缘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监控台另一侧的沈砚秋。

　　她正盯着自己面前的三块副屏，左手无意识地转着那支蓝黑色钢笔。笔帽上的“破局”两个字在应急灯下闪了一下。

　　“信号源锁定了。”我说。

　　她点头，没说话，直接调出数据包分析界面。攻击IP经过七层跳转，表面归属是东南亚一家匿名代理服务商，IP地址池常年被黑市交易使用。这种伪装很常见，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往往藏在底层协议里。

　　她放大了数据流头部的一段元数据残片。这是半小时前我们在废弃热电厂节点设下的蜜罐程序捕获到的内容，只有0.8秒的有效记录。噪声很大，但其中有一个微弱的频段波动——1.42GHz。

　　“这不是民用波段。”她说。

　　我接话：“是军用雷达校准频率。”

　　她把这段信号拖进特征库比对，系统跳出一个标记：【匹配模式：西点军校电子战训练手册第4章，双通道同步指令序列】。这类操作要求攻击者同时发送控制指令和反馈确认，确保远程渗透时不被中断。普通人不会这么干，只有受过正规军事电子对抗训练的人才会养成这种习惯。

　　她开始反向追踪IP地址的历史使用记录。输入目标段后，系统自动关联内部黑名单数据库。一秒后，一条三年前的日志跳了出来：该IP曾用于“天穹科技”远程医疗设备的调试连接。

　　“天穹科技？”我问。

　　“国防承包商。”她调出公开档案，“主营军用通信与战场医疗系统，三年前中标龙国边境医院神经监测项目，后来因安全漏洞被紧急叫停，负责人离职。”

　　我皱眉。“查尔斯有没有可能和这家公司有关？”

　　她没回答，而是打开人事背景交叉检索系统，输入查尔斯·霍克的名字和服役编号。系统显示他在越战期间隶属于美军第7特种作战团，1977年因伤退役。伤情记录写着：左手小指截除，原因不明。

　　她又查了“天穹科技”的注册资料。成立时间：1977年春季。创始人名单中有一栏缩写：C. Hawk。

　　时间吻合。

　　她继续深挖。通过国际医疗设备序列号追溯系统，她查到一台编号为TH-MD7703的神经刺激仪，由“天穹科技”出口至越南战区美军医院。维修日志显示，送修人是“C. Hawk， Lt.”。这台仪器使用的通信协议，正是我们刚刚捕捉到的1.42GHz频段。

　　证据链闭合了。

　　她把所有资料打包，标注“高敏级”，选择物理隔离信道发送。接收方包括裴听霜、国防联络组，以及技术审查办公室的加密邮箱。

　　发完之后，她在文件末尾加了一句备注：“攻击不止是资本行为，更是个人复仇——他曾在战场上失去手指，如今想让我们的技术也残废。”

　　我看着这句话，没说话。

　　她转头问我：“下一步怎么走？”

　　“不能直接公开。”我说，“查尔斯会否认，还会反咬我们伪造证据。”

　　她点头。“那就让他自己暴露。”

　　她开始编写一份网络安全白皮书，内容看起来普通，讲的是近期跨国网络攻击趋势分析。她在文档底层嵌入了关键数据指纹，包括IP跳转路径、协议特征、设备序列号关联图谱。这份文件一旦上传到国际技术联盟共享平台，就会自动分发给全球主要研究机构和监管单位。

　　只要有人做二次分析，就能挖出真相。

　　她按下上传键。

　　几乎同一时间，裴听霜在股交所那边启动了预设程序。

　　大屏幕上原本滚动的股价信息突然暂停，红色字体缓缓浮现出来，居中显示：

　　**技术溯源成功**

　　没有解释，没有来源，也没有署名。但这六个字足够了。

　　市场反应比预想还快。克莱因工业盘前报价直接跳水7%，三家关联供应商紧急停牌。财经评论员开始连线分析，猜测龙国掌握了某项核心技术反制手段。

　　监控室里很安静。

　　沈砚秋关掉终端主屏，靠在椅子上，手里的钢笔还在转。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会动。”她说。

　　“当然。”我说，“但他现在知道，我们已经看见他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桌上的三盆绿萝重新摆了下位置。左边那盆代表“威胁”，被她移到最靠近门口的地方。

　　我起身走到主控台前，检查仿生人系统的在线状态。四百二十三台设备全部处于待命模式，电池仓结构已完成重构，柔性关节模块已解锁。建筑值还差60点就能开启下一阶段技术升级。

　　系统界面依旧冷冰冰的，像一条进度条。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查尔斯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反击。可能是金融市场的新一轮做空，也可能是供应链上的定点破坏。甚至有可能，他会动用更极端的手段。

　　但我们已经有了准备。

　　沈砚秋拿起通讯器，低声说：“北区雷达站，更新敌机航迹数据。”

　　几秒后，回复传来：“直升机改变航线，正在降低高度，疑似准备投放干扰装置。”

　　我走到她旁边，看一眼雷达图。那个光点正从西侧逼近基地核心区域。

　　“让路灯阵列切换模式。”我说。

　　她敲下指令。

　　城市上空的灯光再次亮起，不再是碎裂的LOGO，而是一串连续的箭头，指向东南方向。那是卫星覆盖的盲区，也是最容易引发误判的位置。

　　查尔斯会看到这个信号。

　　他会以为我们要往那边撤。

　　但实际上，我们的数据流正通过地下光纤，一滴一滴地渗透进他的系统后台。每一个被他用来攻击我们的跳板服务器，现在都成了我们反向植入的入口。

　　沈砚秋摘下耳机，轻声说：“你藏在IP背后的那只手，终于露出来了。”

　　我盯着屏幕，没有回应。

　　终端右下角，一个新的警报窗口悄然弹出：

　　【检测到异常登录尝试，来源IP与T7-428批次芯片认证服务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