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霜的加密消息发来时，我正把那枚带三角符号的芯片插进隔离舱。屏幕跳出第一道检测报告：无远程唤醒协议，无数据外泄通道，基础架构与禁运前合作厂的设计图吻合。

　　“姓林的回话了。”她说，“愿意谈第二批货，说是刚从龙国南部一家医院清仓的X光机主板，还没拆封。”

　　我没有立刻回应。上一次交易是陷阱，这次也可能是诱饵。但芯片是真的，而且封装完好。这说明背后有一条被掩埋的供应链正在重新流动。

　　我把检测结果调出来，放大电路布局。接口标准落后三年，固件签名被抹除，但核心模块的晶体排列方式和我们早期神经桥接单元一致。这不是普通废料，是被人刻意伪装成医疗废弃物的技术储备。

　　“先不碰整批货。”我对终端说话，“让他以为我们在犹豫价格，拖住他。”

　　然后我打开系统界面，输入“技术逆向推导”。建筑值7986，差14点就能解锁新权限。每一步都得算准。

　　三小时后，第一批五块主板运到临时仓库。裴听霜安排的人用冷链车伪装成医疗垃圾转运，车牌套用了市属环卫系统的编号。她做事一向不留痕迹。

　　我在实验室等货。设备台清空了一半，接上了备用电源组。程卫国早年航天院用过的稳压方案被我改造成应急阵列，靠几台废旧变压器撑着电压波动。

　　主板一到，立刻拆封。第三块板子背面贴着标签：**龙城市第三医院·影像科·报废品**。

　　手指停在标签上。这家医院……之前出过问题。志愿者抽搐、嘴角带血，麻醉剂成分异常。现在他们的设备出现在黑市，不是巧合。

　　我取出主控芯片，接入低频扫描仪。信号干净，没有隐藏脉冲。但协议层不兼容现有系统。直接接入会触发警报，甚至可能激活预设破坏程序。

　　只能重写驱动。

　　我调出原世界的记忆数据，找到灵能共振项目的底层滤波模型。简化七轮，去掉所有超限参数，最终压缩成一段可注入的校准代码。名字叫“医疗稳定性补丁”，听起来无害。

　　第一台设备接入。

　　屏幕亮起，用户脑电波开始传输。五秒后，信号延迟出现，波形紊乱。测试者反馈“意识像漂在水里”。

　　问题出在神经耦合强度上。旧芯片响应速度慢，跟不上当前系统的节奏。

　　我切换到分段激活模式，关闭非必要功能，只保留基础信号通道。再把校准代码注入系统底层，伪装成常规维护更新。

　　第二台接入，延迟降低30%。

　　第三台，52%。

　　第四台失败，自动断连。

　　第五台成功同步，梦境投射完整率达到81%。不算完美，但证明这条路走得通。

　　我继续调试。第六台设备启动时，脑电图恢复正常节律，α波与θ波交替稳定，首次实现无中断交互。

　　成了。

　　立即封锁测试数据，不上传主网。只在本地记录关键节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我们已经恢复运行能力。

　　裴听霜这时来电：“姓林的松口了，说还有三十多块主板在码头仓库，可以八折出手。但他要定金打到境外账户。”

　　“别付钱。”我说，“让他先把货转移到城东旧仓，就说买家想现场验货。”

　　“你打算抓人？”

　　“不。我们要的是货流路径。他每动一次，就会暴露一个接应点。”

　　挂断前她问：“这批芯片真能用？”

　　“三十七台设备，今晚必须全部点亮。”

　　她没再问。

　　下午四点十七分，第二批主板送达。共三十二块，全部来自不同医院，但都有共同特征——报废时间集中在禁运令发布后的两周内，且未走正规销毁流程。

　　我一块块检测，剔除损坏单元，筛选出可用芯片。二十四颗合格，加上之前的，总数够了。

　　电力是个问题。实验室负载已达上限。再多十台就会跳闸。

　　我联系裴听霜：“找两辆厢式货车，加装屏蔽层，改成移动供电站。”

　　她明白我的意思。把设备分散部署，用临时阵列供能，避开电网监控。

　　晚上八点，郊区仓库通电。六台改装货车围成环形，连接应急配电箱。程卫国留下的稳压方案起了作用，电压波动控制在3%以内。

　　一台接一台，设备启动。

　　屏幕上绿点陆续亮起。十台、二十台、三十台……

　　最后一台接入时，同步率跳到98.7%。数据流稳定，无异常回传。

　　三十七台全部运行。

　　我靠在椅背上，盯着主控屏。建筑值缓慢上升：+1，+1，+1……每一次提升都意味着实体设施落地。这不是虚拟成果，是真正建起来的网络节点。

　　就在这时，监控程序弹出提醒：全球宗教抗议活动集体停止。过去二十四小时，相关社交话题下降92%，集会全部解散。

　　不对劲。

　　我切换到隐蔽信道，接入主流宗教平台直播频道。首页正在推送一场紧急仪式。他们的精神领袖站在祭坛前，手腕戴着一款黑色手环，表面有微弱蓝光闪烁。

　　我截图，放大，调出频谱分析工具。

　　蓝光频率：每秒13.6赫兹。

　　正是脑机接口神经同步指示灯的标准闪烁节奏。

　　我重新播放视频，放慢十倍速。手环边缘刻着一行小字，几乎看不清。增强图像后，拼出几个字母和数字：KL-73-β。

　　KL-73。

　　这个名字我不会忘。那是北极冰盖下被引爆的超导炸弹型号，也是查尔斯用来唤醒远程装置的信标代号。

　　他们不仅有了类似技术，还用了我们的协议。

　　我调出最近一周的异常信号记录，对比手环蓝光的闪烁模式。两者匹配度91.3%。不是巧合，是同一套系统输出的结果。

　　有人把我们的技术送进了宗教高层。

　　或者，对方早就渗透进来。

　　我启动长期行为比对程序，导入该领袖过去三个月的公开演讲视频。系统开始分析语音节奏、眨眼频率、微表情变化，寻找神经干预的痕迹。

　　裴听霜走进来，外套还没脱：“第二批设备安全入库，车队已解散。”

　　我看她一眼：“你看看这个。”

　　她走到屏幕前，盯着手环的频谱图，眉头慢慢皱起。

　　“他们在用我们的东西。”她说。

　　“不止是用。”我指着波形细节，“信号结构被改过，加入了某种循环验证机制。每次闪烁都在确认使用者状态，像在……维持控制。”

　　“所以抗议突然停下，是因为上面的人已经被绑定了？”

　　“有可能。”

　　她沉默几秒，忽然笑了：“这批‘垃圾’，比金子还值钱。”

　　我没笑。金子不会反咬一口。

　　我保存所有数据，加密三层，存入离线硬盘。主控屏仍停留在手环信号的分析界面上，蓝光一点一点地闪，像呼吸。

　　窗外天色渐明。

　　我坐在操作台前，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一下。

　　节奏和心跳一样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