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串嵌在信号底层的标记代码，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三短三长三短，和程卫国之前用绝缘带敲出的求救节奏一样。耳机里巡逻队已经抵达三号观察点，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但信号源确实存在过。

　　八小时后，七国代表抵达国际会议中心。

　　他们把文件夹重重拍在桌上，金属徽章在灯光下反光。领头的是鹰酱国科技事务副部长，西装笔挺，身后站着六国技术官员。裴听霜坐在我斜后方，手里转着那只从不点燃的打火机。

　　“龙国必须签署《文明协议》。”对方开口，“闭门研发不是进步，是威胁。”

　　我没有回应。会议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机械表。指针指向十点零七分。沈砚秋的数据流已经准备就绪，藏在系统后台的全息投影程序正在待命。

　　“我们要求开放仿生人核心算法接口。”另一名代表说，“这是为了全球技术安全。”

　　我还是没说话。右手伸进工装口袋，摸到微型计算器的边角。指尖按下几个数字，确认时间同步无误。

　　对方语气加重：“你们的技术已经超出民用范畴。如果不接受监督，我们将启动国际制裁机制。”

　　我终于抬头：“你们想看什么？”

　　“所有源代码、硬件设计图、测试日志。”

　　“包括神经网络训练数据？”

　　“全部。”

　　我点点头，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按了一下表冠。

　　整个会议厅的穹顶瞬间亮起。蓝色数据流从四面八方涌出，汇聚成一张覆盖全场的动态地图。数百万个光点在闪烁，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接入脑机网络的用户。话题标签滚动浮现：#我们的代码不卖#仿生人属于人类#拒绝技术殖民。

　　七国代表集体抬头。有人站起身，声音发紧：“这是什么？”

　　“全球公众反馈。”我说，“过去十二小时，两千三百万人在线联署，反对强制开源。”

　　美方代表冷笑：“这种舆论能说明什么？你们根本无法证明这些账号的真实性。”

　　“不需要证明。”我说，“他们有权表达。”

　　他猛地拍桌：“你们这是在煽动民粹！真正的技术伦理应该由专家决定，而不是靠投票！”

　　我没回答。通过对讲系统接通隔壁指挥室。

　　“轮到你了。”

　　裴听霜轻笑一声。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大厅。

　　“各位代表，现在买入‘克莱因工业’的看跌期权还来得及。”

　　大屏幕自动切换到全球股市行情。KLIN股价刚刚还在平稳波动，下一秒绿柱猛然拉长，跌幅超过百分之五。交易量瞬间放大十倍。

　　“根据离岸资金追踪报告，”裴听霜继续说，“过去三年，克莱因工业通过非法专利授权获取的收益，正被多个关联账户清算回流。这些账户与在座某些国家的技术部门存在资金往来。”

　　现场一片哗然。一名欧洲代表立刻拿起手机，低声通话。

　　“这不是市场行为！”美方代表怒吼，“这是金融恐吓！”

　　“是信息披露。”我说，“你们要求我们公开技术，那我们也公开资本路径。”

　　他脸色铁青：“会议必须中止！在这种威胁下继续谈判，违反基本程序正义！”

　　其他代表陆续起身，收拾文件。有人直接关掉平板，有人交头接耳。他们走向门口，脚步急促。

　　我没有阻止。

　　站在原地，打开系统界面。一道确认框弹出：【是否接受全球公众监督下的技术共治？】

　　下方只有两个选项：是，否。

　　我输入指纹，再录入声纹，点击“是”。

　　刹那间，无数终端弹出提示：“您已成为文明重启计划的见证者。”

　　耳边响起熟悉的提示音：【文明保护协议激活，建筑值+500】

　　头顶的全息投影没有关闭。数据流仍在奔涌，用户数量持续上涨。裴听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KLIN跌停了，熔断两次，查尔斯正在召开紧急董事会。”

　　我看向撤离中的七国代表。他们的背影僵硬，步伐凌乱。最后一个人推门出去时，走廊灯光闪了一下。

　　系统界面刷新。建筑值当前余额显示为1270。可解锁技术列表出现三项新条目：分布式量子节点组网、非侵入式意识映射协议、跨语言思维直译引擎。

　　我的手指悬在“分布式量子节点组网”上方。这项技术需要建筑值800，建成后能实现多地同步计算，彻底摆脱单点故障风险。

　　还没点击，耳机里传来沈砚秋的声音：“西北方向信号又出现了。同一坐标，脉冲频率变了。”

　　我立刻调出频谱图。波形比上次更短，但调制方式不同。像是某种编码。

　　“能解吗？”

　　“正在尝试。”她说，“这不像商业间谍手段，更像是……旧系统指令格式。”

　　我想起那个标记代码。1977年退役名单里的技术员。查尔斯的早期同僚。可能也是第一批军用脑机接口开发者。

　　“把数据备份到本地服务器。”我说，“切断所有外网连接。”

　　“已经做了。”

　　我转向裴听霜：“查尔斯的资金链还有多少漏洞？”

　　她扬起嘴角：“三个离岸信托基金还没动。只要再放出一条消息，就能让他的投资人集体撤资。”

　　我点头。重新看向系统界面。手指移开，没有选择任何技术。

　　而是打开了“危机预警”模块。

　　新项目生成：【文明保护协议】已激活。模拟推演开始。

　　第一轮结果跳出：七国将联合发起舆论反扑，指控龙国操纵民意。预计发布时间：12小时内。

　　第二轮：克莱因工业申请技术保护令，试图冻结我方专利。法律战将在三天内打响。

　　第三轮：境外黑客组织攻击电网系统，目标锁定实验室供电线路。攻击窗口期：48小时后。

　　我看完所有预警，关闭窗口。

　　然后重新进入技术解锁页面。

　　这一次，选择了“非侵入式意识映射协议”。

　　建筑值扣除800，剩余470。

　　系统提示：【请于七日内完成首阶段设施建设，否则进度清零】

　　我摘下腕表，打开后盖。微型芯片接口裸露在外。插入主控终端，开始传输图纸。

　　裴听霜走过来，站在我旁边。

　　“你觉得他们会回来吗？”她问。

　　“一定会。”我说，“但他们下次来的目的不会是协议。”

　　“是什么？”

　　“抢在我们建成之前，毁掉一切。”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打火机放在桌上，盖子朝下。

　　会议厅灯光依旧明亮。全息投影仍在运行。数据洪流覆盖穹顶，像一张不断扩张的网。

　　我盯着屏幕角落的一行实时数据。

　　用户增长曲线突然出现小幅震荡。

　　某个偏远地区的接入点，在短短十秒内完成了三次高频请求。

　　请求内容为空。

　　返回码是：204。

　　这不是正常访问。

　　我抓起对讲机。

　　“通知沈砚秋，标记北纬40.3东经116.8的所有异常通信记录。”

　　对讲机那头回应：“已经在做了。”

　　我又补充一句：“让巡逻队不要靠近旧通信站。如果有车辆接近，立即上报车牌。”

　　放下对讲机时，发现指尖有点发麻。

　　像是电流穿过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