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计算器屏幕上那条突兀的消息：“他们给了我新任务。”

　　林雪薇的生物数据还在跳动，心率、体温、手部震颤频率全都偏离正常值。她不是在传递情报，她在报警。

　　我调出她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行动轨迹，重点标记财务总监办公室区域。记录显示，她每天擦拭那张红木办公桌的时间比其他区域多出三分钟。这不是清洁流程要求的时长。

　　我起身抓起玻璃管塞进工装口袋，快步走向B区实验室。沈砚秋已经在门口等我。

　　“你怀疑她留下了物理标记？”她问。

　　我没回答，直接推开实验室门。桌上摆着昨晚从财务总监办公室取来的烟灰缸，内壁有几道浅灰色残留物。常规检测仪扫过一遍，无异常。这种残留太薄，分子结构又不稳定，普通光谱分析读不出来。

　　沈砚秋戴上手套，从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罐。“老刑侦队用的显影法，弱酸浸泡加紫外照射。不一定准，但值得一试。”

　　溶液倒进烟灰缸，我们等了十分钟。紫外灯亮起的瞬间，内壁浮现出一组细小的编码字符。我立刻拍照上传系统逆向解析。

　　五秒后，结果跳出：匹配克莱因工业欧洲区联络站加密通信频段，编号EU-7-KH。

　　这个频段三个月前曾出现在一份被截获的境外电文中，当时以为是废弃中转信号。现在看，它一直没停用。

　　我正要记录坐标，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财务总监冲了进来，脸色发青，呼吸紊乱。他一眼盯住实验台上的烟灰缸，猛地扑过来伸手去抓。

　　我按下面板按钮，防护罩落下，样本被锁死在内部。他撞在透明罩上，手指剧烈颤抖。

　　“你们不懂！”他吼，“他们知道我女儿在哪！他们每天都会打电话！你们这样做会害死她！”

　　我盯着他。他的右手一直在抖，瞳孔比正常人缩得更紧。这不是单纯的焦虑反应。

　　他试图绕到另一侧再抢，我和沈砚秋同时上前拦住。拉扯间，他左边袖口翻了起来。

　　手腕上有针孔。

　　新鲜的结痂，边缘微微泛红，最多不超过两天。

　　我退后半步，打开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生化检测仪，对着空气采样。微粒吸入模块运转十秒后，数据传回系统比对。

　　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微量挥发性有机物，成分与已知临床抗癌药物不符】

　　我看着他：“你最近给她打的药，是从哪来的？”

　　他摇头，声音压低：“正规渠道……瑞士进口……我付了双倍价钱……”

　　“那你敢不敢把剩下的药交出来？”

　　他愣住。

　　沈砚秋走上前，语气放平：“你女儿上周画了一幅画，你知道吗？画里你穿着披风，站在太阳底下，她说你是英雄。”

　　他身体一僵。

　　“她相信你能救她。”沈砚秋继续说，“但她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可能会让她活不到下个月。”

　　他嘴唇开始发抖。

　　“我没有选择……”

　　“现在有。”我说，“交出药瓶，我们可以查清楚它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我们还有时间换掉它。”

　　他站着不动，额头冒出冷汗。

　　过了十几秒，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玻璃药剂瓶，递了过来。

　　我接过瓶子，立即注入微型质谱模块。仪器嗡鸣运行，进度条缓慢推进。

　　沈砚秋陪他在旁边坐下。没人说话。

　　三分钟后，警报声炸响。

　　屏幕上跳出红色大字：

　　【检出代号“夜露”的缓释神经毒素】

　　【作用机制：渐进性肝肾代谢阻断】

　　【预计72小时内引发多器官衰竭】

　　我抬头看他。

　　他也看到了屏幕。

　　整个人像被抽空力气，滑倒在地。

　　“不可能……这是他们给我的药……说是最新批次……专门从德国运来的……”

　　“他们骗了你。”我说，“这根本不是治疗用药。这是杀人工具。”

　　他双手抱头，肩膀剧烈起伏。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那她还能活多久？”

　　“如果不再注射，现有毒素积累程度，医学干预窗口期为72小时。”

　　“72小时？”他重复一遍，声音嘶哑，“也就是说，她已经中毒了？”

　　“是。”

　　他猛地站起来，冲向门口，却被门禁卡住。

　　“我要去找他们！我要杀了那些人！”

　　“你去了就是送死。”沈砚秋站起来，“你现在出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女儿需要的是药，不是复仇。”

　　他靠着门框慢慢蹲下，双手捂住脸。

　　我走到他面前，把打印出来的毒理报告递过去。

　　“我们现在要做三件事。”我说，“第一，封存这支药剂作为证据；第二，调配基因修复剂对抗毒素残留；第三，找到真正的药品来源。”

　　他抬起脸，眼里全是血丝。

　　“你能救她？”

　　“我能争取时间。”我说，“但你要配合。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她的生死。”

　　他点头。

　　我转向沈砚秋：“联系医院，准备隔离病房和生命支持系统。通知特勤组封锁财务部所有对外通道，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她拿起通讯器开始安排。

　　我最后看了眼质谱仪的数据记录，将原始文件打包加密，存入系统保险库。建筑值因此次关键证据获取增加30点，总进度更新。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支药出现的时间点太巧。林雪薇刚留下警告，这边就发现毒药替换。她不是执行新任务，她是被迫参与新一轮控制手段的部署。

　　而财务总监，只是第一个被锁定的目标。

　　我拿起外衣准备出门。

　　“走吧。”我对财务总监说，“去医院。”

　　他站起来，脚步虚浮。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走廊灯光照在地面，映出长长的影子。电梯下行过程中，谁都没说话。

　　到达地下停车场，我拉开副驾驶车门让他坐进去。自己坐进驾驶座，插上钥匙发动车辆。

　　后视镜里，B区实验室的大楼逐渐远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基因修复剂调配程序已启动，预计耗时6小时】

　　我收起手机，踩下油门。

　　市区方向灯火通明。儿童医院的招牌在远处亮着，蓝白色光带横贯楼顶。

　　车子驶入主路，穿过两个路口。

　　快到医院大门时，他忽然开口：“陈工。”

　　我看了他一眼。

　　“如果她活下来……”他说，“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没回答。

　　车停在急诊入口，我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前方玻璃门自动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正从里面走出来。

　　我抬脚迈进去，听见身后传来小女孩微弱的咳嗽声。

　　灯光很亮。

　　我握着手里的毒理报告，站在走廊尽头，看见病房门缝里透出的光。